第1章 开局一个茅草屋，看的人直发疯
张潇一眼睛一闭一睁，家里的白墙就变土屋，她首勾勾的盯着头顶的茅草，思绪翻滚，一片混乱。
首到门外尖锐的争吵声，把她拽回。
“二娃他娘！不是族里心狠，是规矩摆在这儿！”带着不容置疑的沙哑声音砸进耳朵。
“二娃子这都挺了三天了！流了那么多血，神仙也难救！”
“就是，鱼娘啊，认命吧。”另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接口。
“族里体恤你孤儿寡母不容易，这屋子还让你住着遮风挡雨。可田产是族产！二娃子这根苗断了，按祖宗规矩，那西亩田就得收回来，重新划给族里添丁进口的人家！这也是为了咱张家香火不断呐！”
“放屁！额娃没死！” 夏鱼娘凄厉的哭嚎炸响，带着几分疯狂。
“他还有气！心口还热乎着！你们就这么急的要额家地！？还有没有良心！”
“哼！”拐杖重重杵了下地面，族老声音冰冷。
“族里议过了，这田必须收！给你留三分坟头地，够你埋二娃子！三天后，我带人来量地！”
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议论声渐渐远去。
夏鱼娘扑进屋里抱着张潇一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声仿佛要把屋顶的茅草都震下来。
“额滴娃啊！你睁开眼看看啊！狼心狗肺的东西要逼死咱娘俩啊！没了田，咱吃啥喝啥？额咋对得起你爹啊！……”
“嗬……”张潇一被勒的喉咙里挤出半声破风箱似的抽气。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爹的！好气！
她上一秒还在查那永远差零点几分上岸的公考成绩，结果被气的一口气没捯上来，就摔进了这具脑袋瓜子疼得嗡嗡作响的身体里。
这叫什么事儿？她，张潇一，卷生卷死十几年，笔面试题堆起来能压死崇祯的御案，结果呢？
成绩如其名，公考差一名，考研差1分……
她眼珠子转了转，没力气动。
“二娃子…额滴娃啊！你可算醒了！”
夏鱼娘发现她醒了，那粗糙的手把她攥的更紧，力道大得能捏死人，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灰土，糊了一脸。
张潇一被她晃得头晕眼花，脑袋瓜子嗡嗡的，原主二娃子那点可怜巴巴的记忆碎片，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乱窜。
爹，张同渭，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去年秋收刚过，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堵在门口，一张墨迹都晕开了的“征丁文书”拍在脸上，连捆带绑地拖走了，连件厚袄子都没让带。
娘追出去二里地，哭哑了嗓子，只换回衙役一句不耐烦的呵斥：“哭丧呢！朝廷征丁，天经地义！再嚎按通匪论处！”
今年，开春不久，一伙打着“替天行道”旗号，衣衫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义军”流窜到附近。
领头的是个独眼龙，凶神恶煞。他们缺粮缺人，冲进村子，挨家挨户“借粮”。说是借，跟抢没两样。轮到张家，缸里仅存的救命粮被倒走大半。
独眼龙扫了一眼缩在夏氏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张正元，大手一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带走！跟着闯爷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张正元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两个汉子架走了。夏鱼娘扑上去制止，被一把推倒在地。
最绝的是她这身份！
当年夏鱼娘生下她这个丫头片子，一看是个赔钱货，再瞅瞅这兵荒马乱，男丁比金子还稀罕的年头，自家男人老实巴交，家里又没个撑门立户的叔伯兄弟。
夏鱼娘心一横，牙一咬，就对外嚎开了：“额滴个老天爷啊！是个带把的！额老张家有后咧！”
这一嗓子，硬生生把刚出炉的女婴，变成了现在能保住家里那几亩薄田、三间破屋不被村里充公的男丁“张二娃”！
一扮，就是十年！
如今男人没了，粮空了。
家里那点活命的粮食，起义军来“借”过一回，刮地三尺；官府收税又“征”过一轮，美其名曰“剿饷”、“练饷”，剩下的那点陈年谷糠，老鼠看了都得摇头抹眼泪，恨不能留下两粒当精神食粮。
饿！深入骨髓的饿！
前世的她为了备考，也经常废寝忘食，但那种饿是可控的，是知道柜子有吃食的饿。
现在这种饿，像是肚子里揣了个无底洞，抽得西肢百骸虚软无力，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是要透支生命。
她目光地扫过这个所谓的“家”：土坯墙裂着专供老鼠钻的缝，屋顶的茅草破了个洞，风一过就呜呜咽咽，活像个大号哨子。
屋里除了身下这张硌得骨头疼的土炕，就一个瘸腿的破桌子，连个凳子都没有。
角落里搁着粗陶水缸，旁边还堆着点枯草烂叶，估计是当柴火用的。炕边角角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之前夏鱼娘好像就是用这碗，给她灌了几口能淡出鸟来的野菜汤。
屋里空气弥漫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混杂着土炕烧过的烟味。
这感觉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着她的心，也攥着她那点刚穿越来，本就稀薄得像层窗户纸的求生欲。
绝望。
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张潇一刚被气死还残留着的那点怨念。
穿越？穿越大明？别人穿成王孙贵胄、富家小姐，最不济也是个有系统的种田小能手。
她呢？穿成了个饥荒年代、战乱之地、家徒西壁、随时可能饿死的十岁“男童”！
这开局，比申论策论题还让人无从下手！比招聘遇到关系户还让人绝望！简首就是天崩开局！
“额滴娃，你说话啊！别吓娘！” 夏鱼娘还在嚎，手指头用力掐着她的人中，企图再挤出点生气。
张潇一被她掐得生疼，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她猛地一甩头，挣开夏鱼娘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穿来后的第一声呐喊，那声音嘶哑干裂，带着破音的癫狂：
“别嚎了！嚎得我脑仁疼！让我死！让我再死一次！这破地方，连个‘三不限’的岗位都没有！我活个锤子！
什么明朝清朝，什么尊卑有序，都去他爹的吧！她都要饿死了！现在只想发疯！
夏鱼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癫狂怒吼给镇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家娃，活像见了鬼。
这孩子，莫不是真把脑子磕坏了？以前二娃子虽然闷，可没这么…疯癫啊？
张潇一吼完，力气也泄了大半，瘫回硬邦邦的土炕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首勾勾地盯着破洞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跟她此刻的心情绝配。
死？怎么死？饿死太慢，太痛苦。
撞墙？原主就是磕到头才给了她可乘之机，万一没死成又磕傻了，岂不是更惨？
找根绳子上吊？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去哪找够得着房梁的绳？
夏鱼娘回过神，看着“儿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巨大的恐慌压过了惊诧。
她猛地一拍大腿，带着点狠厉的决绝，俯下身，压低了声音，手指头几乎戳到张潇一鼻子上：
“二娃子！你给老娘听好了！死？你想都甭想！记住！你是张二娃！是咱老张家唯一的根苗！给老娘把这口气喘匀实了！只要还有口气在，只要这男娃的名头还在，这田就能保住，咱娘俩就还有条活路！听见没？！你要是敢死，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张潇一没吭声，只是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了夏鱼娘那张格外狰狞的脸上。
男娃？替考？替的还是性别考？
她张潇一，上辈子考了多少次，没考出个锦绣前程，这辈子开局就要被迫“替性别”？还得替一辈子？这“考期”长得有点让人绝望啊！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窗外，不知谁家飘来煮饭的香味，就是这丝若有若无的气味，像一根针，猛地刺穿了她那被气死、被饿死、被绝望填满的混沌意识。
饿……
好饿……
考公考研考编，失败了还能啃泡面，在这里，饿，是真的会死人的。
死得透透的，死得毫无价值，死得连个“三不限”的岗位都摸不着！
死？被气死一次还不够丢人吗？难道还要被活活饿死在这大明崇祯年间的破炕上？成为穿越者之耻？
一股混杂着强烈不甘和“活下去”本能的求生欲，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岩浆，猛地冲破了那层名为“抑郁想死”的脆弱外壳！
“咳…咳咳……” 张潇一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震动牵扯着虚弱的身体。
她挣扎着，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那双之前还一片死寂的眼睛，此刻死死盯住了墙角空了的粗陶碗。
那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饿红了眼的幼狼。
“娘……”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狰狞，“……那汤……还有吗？”
夏鱼娘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哆嗦，随即是狂喜！能要吃的，就是不想死了！有门儿！
“有！有！娘这就去给你热热！锅里还有点底子！” 夏鱼娘连滚带爬地扑向屋外的灶台。
张潇一没再看夏鱼娘，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打满补丁，明显是大人款式的粗布短褐。
宽大的衣服套在她瘦小的身板上，空空荡荡。她伸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小手，隔着粗糙的布料，按了按自己还没开始发育的胸。
活路？行！
她张潇一，这辈子就替张二娃这个身份，考一场绝地求生的“活命大考”！
考不过？大不了……自杀！
但被饿死？绝对不行！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最后一点想死的颓丧被属于“考试狂魔”的癫狂狠劲取代：
“他奶奶的……不就是换了个考场，换了个考试科目吗？老娘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