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透过储藏室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窗棂,在水泥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如同破碎梦境般的光影。顾明城就着这昏暗的光线,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用那支黑色钢笔在厚厚的演算纸上快速推演一道复杂的物理综合题。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思路清晰如刀锋,步骤严谨得令人叹服。
林小满坐在一个倒置的旧木箱上,看着那些流畅得如同艺术品的笔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演算纸背面透出的一些模糊线条吸引。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将纸翻过来。借着月光,她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幅笔触潦草却结构异常清晰的社区资源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记着:城南免费开放的区图书馆及自习室开放时间、青少年活动中心周末公益讲座安排、几家提供学生专属折扣的二手书店位置、甚至还有一个标注着“24H”的社区自习咖啡馆!地图一角,有一个小小的、手绘的、带着尾焰的星光图案,仿佛在指引方向。
顾明城瞥见她的发现,并未惊讶或掩饰,只是用笔尖在那个小小的星光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平和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两年前,我的那个科技创新项目,因为缺乏‘实用价值’和‘升学关联度’,差点被学校首接取消经费支持。为了争取哪怕一丝机会,我需要证明它的潜力和价值。这张地图,”他的手指划过那些标记,“是我当时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旧自行车,花了整整三个周末,穿街走巷,一点点摸索、核实、绘制出来的。知识能解题,能帮我们理解世界的规律,更能帮我们在现实的夹缝中找到更多的机会和出路。它是指路的星光。”
苏晴突然被灰尘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她慌忙去捂嘴,动作间,那个装着维生素的白色小药盒从她书包敞开的侧袋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顾明城眼疾手快,弯腰帮她捡起。就在药盒被拿起的一瞬,下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竟是一份用工整小楷手抄的乐谱!周晓晓一眼就认出来,心脏猛地一跳——那是她偷偷藏在琴房谱架最底层夹层里、自己呕心沥血改编的《星辰大海》主题曲简谱!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弥漫着秘密被窥见的尴尬。苏晴的脸颊迅速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垂下眼帘,声音细弱地解释:“我……我那天在琴房外,偶然听到……觉得旋律特别美,特别有力量……就忍不住想试着画下来,用线条和光影去捕捉那种感觉……”顾明城则温和地笑了笑,仿佛在化解这份尴尬:“这很好。艺术和科学,本就可以相通,都是对世界不同维度的探索和表达。” 林小满也连忙帮忙捡起药盒,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药片光滑冰凉的表面。
周晓晓也蹲下来帮忙,她无意中捡起自己那半截荧光手幅的碎片。一阵穿堂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过,碎片被吹得翻转过来,背面朝上。在昏暗的月光下,周晓晓赫然发现,那背面空白处,竟有用极细的黑色中性笔写下的几行物理公式!字迹刚劲有力,棱角分明——分明是顾明城的笔迹!公式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注释:“追星的能量公式?也许可以试着计算一下梦想的功率和它所需要克服的阻力矩。”
林小满脑中灵光一闪,像是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她笑着抢过周晓晓手中的碎片,又拿起苏晴的药盒,将三样东西并排放在月光下的地板上:“看!苏晴的维生素生产批号是‘ST202306’,顾明城在碎片上写的公式核心是功率P,周晓晓的梦想是舞台……ST-P-E!这不就是我们的‘破壁者能量公式’吗?P(破壁功率) = S(坚持) * T(时间) * E(热情)!”这个略带玩笑却充满象征意味的联想,瞬间驱散了刚才的尴尬,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昏暗的储藏室。大家看着彼此,忍不住都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就在这时,储藏室天花板上那根老旧的、滋滋作响的白炽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垂死挣扎般的“滋啦”声,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短暂的惊呼声中,林小满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墙上几人因突然的黑暗而短暂慌乱、下意识靠近时晃动的影子,奇妙地交织、重叠在一起,像一个紧密相连、无法分割的符号,烙印在斑驳的墙面上。
“别慌!”顾明城沉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随即,一道明亮而稳定的光束骤然亮起,刺破了浓重的黑暗——他早有准备,从容地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筒。“好了,小插曲结束。”他语气轻松,光束扫过每个人带着惊魂甫定却又新奇神情的脸庞,“黑暗总会过去。看,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点亮光明,驱散任何阴影。林小满,”光束最终定格在她脸上,“物理竞赛,就是你证明自己的第一个舞台。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