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者”的秘密基地最终选定在实验楼顶层一间堆满废弃教学仪器和蒙尘桌椅的储藏室。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旧木头霉味和淡淡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干燥而滞涩,光线昏暗,唯有高高的、布满蛛网的窗户透进几缕斜阳。这气息中,还混杂着顾明城身上一种淡淡的、像是陈旧书本纸张散发出的干净味道,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心感。
他随手从自己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边角磨损的黑色双肩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封面几乎被翻烂的数学竞赛笔记,精准地抛给林小满。笔记沉甸甸地落在她掌心,带着知识的重量和一种沉甸甸的信任。
“下个月的全市物理竞赛,”顾明城随意地靠在落满灰尘、窗框油漆剥落的窗台上,目光却清澈明亮如星辰,“一等奖的奖品,是三张‘星空交响乐团’下个月在市音乐厅巅峰音乐会的VIP门票。”他看着林小满骤然睁大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性,“林小满,争取拿下它。这不仅是一次证明,证明给那些看轻你的人看!更是一张通往完全不同世界的体验券。想象一下,”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当我们坐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被最顶级的交响乐包围,感受艺术的纯粹震撼,灵魂随之震颤,而不是被困在晚自习那令人窒息的题海和粉笔灰里,那是什么感觉?那才是真正的活着!”
林小满下意识地抚摸着笔记粗糙的封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推导和不同颜色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深深的不确定:“我……我只想稳住成绩,考个还不错的大学,找个安稳的工作,安安稳稳的……让爸妈放心……” “安稳?”顾明城微微挑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她内心的怯懦。
“安稳固然好,但绝不应成为压抑自我、放弃可能性的借口!”他忽然抬起手,动作干脆利落地卷起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袖口,露出手腕上方一道浅浅的、颜色己经淡得接近肤色的疤痕,像一道褪色的、无声的宣言。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这是两年前,我为了坚持参加一个被学校认为‘不务正业’、‘毫无前途’的科技创新项目,在实验室简陋得近乎危险的条件下反复实验时,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伤的。它提醒我,有时为了争取自己认为对的空间,为了守护真正热爱的东西,需要付出一点勇气,甚至承担一点风险,需要坚持到底的倔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神情各异、内心显然正经历波澜的女孩:“这支笔,”他举起手中那支普通的黑色钢笔,笔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是我思考和解决问题的伙伴,是我劈开迷雾的剑。知识,就是我们拓宽边界、打破壁垒最有力的工具!问问你们自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们甘心吗?甘心被单一的成绩标准粗暴地定义?被父母师长期待的无形压力绑架得喘不过气?被外界的流言蜚语和刻板看法扼杀内心真正的热爱?打破它!打破这些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壁垒!我们互相帮助,资源共享,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证明标签之外,我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我们的未来,不该被任何人预设!”
苏晴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她的素描本,仿佛那是她的盾牌。铅笔尖无意识地在纸页空白处划出几道急促而凌乱的线条。她正在绘制的校园建筑透视图,原本严谨的线条突然变得有些失控。她迅速拿出橡皮,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擦去那些多余的痕迹,仿佛在努力擦平内心的惊涛骇浪。窗外,一群麻雀“扑棱棱”地掠过窗棂,翅膀拍打玻璃的声音在寂静的储藏室里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周晓晓蹲下身,假装整理散开的吉他背带,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敏锐地扫过顾明城那双旧球鞋鞋底边缘——那里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细碎的、舞台专用的荧光粉亮片!这种亮片,她曾在学校琴房地板的缝隙里、画室清洗水桶的边缘零星发现过,当时只觉得奇怪。当林小满接过笔记时,因为动作,顾明城的袖口又滑落下来一些。周晓晓的目光无意间再次扫过他露出的手腕——那里干干净净,除了那道浅浅的、诉说着故事的疤痕,再无其他任何装饰或痕迹。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掠过一丝疑惑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