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剑尖刺破李三的衣袖时,对方腰间的 “忠” 字玉佩 “哐当” 落地。她反手将剑鞘砸向追来的护卫,左手死死攥住那半块刚夺回的玉簪,指腹被边缘硌得生疼 —— 两半玉簪在掌心相碰的刹那,莲心处突然沁出朱砂般的红痕,在火光中连成一行极小的字:“光绪三年冬,北境军粮掺沙,与敌交易战马三百匹”。
“这不可能!” 李三捂着流血的胳膊后退,眼睛死死盯着她掌心的玉簪,“沈砚那老东西明明说……”
“说这玉簪只会认沈家人?” 沈清辞步步紧逼,剑尖的寒光映在她眼底,“家父早就在莲纹里淬了沈家独有的‘赤莲汁’,唯有至亲血脉相触,才能显字。李三,你烧我书房、夺我家传,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码头的爆炸声惊醒了沉睡的漕帮,不少船家举着火把围拢过来。沈清辞忽然扬声喊道:“诸位父老乡亲看清楚!这玉簪是定北侯私通敌国的铁证!他用漕运码头输送粮草战马,勾结北境敌军,害得多少边关将士忍饥挨饿、曝尸荒野!”
人群中发出一阵哗然。一个瘸腿的老船家突然哭喊道:“我儿子就是北境的兵,去年战死的,尸首都没运回来!他们说他是逃兵,原来…… 原来竟是这样!”
李三见状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朝空中一抛。红色的烟焰在晨雾中炸开,像朵诡异的血花。“给我杀了她!” 他嘶吼着扑上来,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夜埋玉簪时沾的泥。
沈清辞侧身避开,剑尖顺势挑飞他手里的匕首。就在这时,她瞥见谢景行正拖着被木梁压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朝这边挪来,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在火光中格外刺眼。“别过来!” 她厉声喊道,余光却看见他悄悄摸出腰间的哨子,塞进嘴里。
尖锐的哨声刺破喧嚣,码头西侧突然冲出一队穿着漕帮服饰的汉子,为首的正是老莲的徒弟。“奉老帮主遗命,捉拿叛徒李三!” 少年的吼声里带着哭腔,手里挥舞的钢刀还在滴血 —— 显然是刚解决了船上的内鬼。
李三的护卫瞬间被分割包围。沈清辞抓住空隙,纵身跃上一艘空载的货船,高举着拼合的玉簪:“大家看这莲心!定北侯与敌国约定今日卯时交接,这批混着火药的草料,就是要炸掉码头销毁证据!”
她将玉簪对着朝阳举起,莲心的朱砂字在光线下愈发清晰。人群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少曾给侯府运过货的船家纷纷点头:“难怪每次运北境的货都要蒙眼,原来是藏着这种勾当!”“我侄子在侯府当差,说上个月确实有三百匹战马不知所踪!”
李三见大势己去,突然怪笑着冲向堆放草料的货箱:“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沈清辞瞳孔骤缩,想起谢景行说的十箱火药,飞身扑过去时,却被一道玄色身影抢先一步。
谢景行用身体撞开李三,自己却重重摔在草料堆上。“清辞,火把!” 他嘶吼着指向空中,沈清辞立刻会意,扬手将手里的火把掷向信号弹炸开的方向 —— 那里是漕帮约定的 “示警点”。
三枚火箭应声冲天而起,在晨雾中划出金色的弧线。这是父亲当年与漕帮定下的暗号,意为 “紧急集结,共讨国贼”。片刻后,码头西周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竟是驻扎在附近的水师官兵,为首的将领看到谢景行腰间露出的虎符,立刻翻身下马:“末将接令!”
沈清辞这才明白,谢景行吹哨不仅是调漕帮,更是在召唤水师 —— 他早就布好了局。李三被官兵按倒在地时,还在疯狂地喊:“定北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手里有先帝的密诏!”
“什么密诏?” 沈清辞踩住他的脸,剑尖抵住他的咽喉,“是不是当年诬陷我父亲的假诏?”
李三的脸被踩在泥里,含糊不清地骂着,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谢景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块印泥,在玉簪的朱砂字上按了个清晰的指印:“这是定北侯的私印指纹,军机处有备案,一验便知。”
朝阳终于穿透晨雾,照在沾满血污的码头上。沈清辞望着被押走的李三和被查封的货箱,忽然觉得掌心的玉簪烫得惊人。谢景行扶住她的肩,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的烟灰:“结束了?”
“还没有。” 她摇摇头,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定北侯还在,先帝的密诏还在,这场仗,才刚打响。”
远处传来水师清点货物的吆喝声,夹杂着船家们愤怒的控诉。沈清辞将拼合的玉簪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莲心苦,却能清心。清辞,你要记住,再深的黑暗里,也总有肯为光明赴死的人。”
她低头看向谢景行被压伤的腿,忽然笑了,伸手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走吧,谢大人。你的伤,该找个地方好好治治了。”
两人相扶着往码头外走,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等待清点的罪证。沈清辞知道,漕运码头的这场风波,不过是撕开了定北侯阴谋的一角,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京城更深的旋涡。但此刻她握着锦盒的手很稳,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 那些藏在莲纹里的忠魂,那些浴血守护正义的人,都与她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