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怀仁的居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张怀仁正坐在书案前研墨。
砚台里的墨汁黑得发亮,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他昨夜辗转难眠,眼下一片青黑。
这时,妻子孙氏匆匆推门而入,手里捏着一封刚刚拆封的家书。
“夫君,家父家母今日要来探望,妾身想着是否该备些酒菜?”王氏垂首轻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张怀仁头也不抬,摆了摆手道:“何须如此费事,且去长安城客来安酒楼设宴便是。泰山泰水驾临,自当好生侍奉。”
王氏面露难色,手指绞紧了衣袖:"客来安乃长安名楼,一席至少五十两银子,家中哪有这些闲钱……"
“娘子不必担忧。”
张怀仁搁下墨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前日慕白兄托我办事,给了我一百两银子。除去办事所需的五十两,正好剩下五十两可用。”
王氏眼睛一亮,脸颊泛起红晕:“当真?”
“自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张怀仁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在手中掂了掂,"娘子先带岳父岳母去酒楼,我收拾一番随后就到。"
王氏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张怀仁望着妻子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渐凝固。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十两……”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王捕头啊王捕快,你这银子可不好拿啊。”
他刚要将锦囊收入怀中,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张怀仁手一抖,锦囊差点掉落在地。
“张秀才,别来无恙啊。”
衙役王泗大摇大摆地踏入院内,身后跟着十几个年轻衙役,个个面带不善。阳光照在他们腰间的佩刀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张怀仁脸色骤变,但很快又强作镇定:“是你,王捕头?你还真敢来呀。”
王泗径首走到太师椅前坐下,二郎腿:“为何不敢来。昨日,你可是亲口答应,要给弟兄们五十两银子,现在该兑现了吧?”
听到王泗提及银子,张怀仁立刻炸毛:“银子?你还有脸要银子!林风那厮毫发无伤,你们倒有脸来要钱?”
“张秀才的意思是,不打算给银子喽?”
王泗眯起眼睛,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名年轻衙役立刻抽刀上前:“姓张的,俺给你一炷香时间,要是拿不出银子,俺就以‘盗窃之名’的罪名将你押回衙门。”
年轻衙役的声音粗犷有力,震得张怀仁耳膜发疼,张怀仁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王捕头息怒……”他慌忙从书柜暗格中取出另一个钱袋,双手奉上,“这里是五十两纹银,权当请弟兄们吃酒……”
王泗接过钱袋掂了掂,狞笑着把刀架在张怀仁肩上。冰冷的铁器触到脖颈,张怀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还差不多,不过……张秀才你是不是记错了,这还差五十两呢。”
“什么?不是说好五十两吗?你们这是要趁火打劫,李某要到县太爷那里告你。”
张怀仁脸涨得通红,青筋在太阳穴处跳动。
王泗神色不变,似笑非笑道:“张秀才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趁火打劫呢。”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怀仁,“我且问你,昨日,你可是亲手点燃两枚青莲信号令,是也不是?”
十几名衙役齐声喝道:“是也不是?”
张怀仁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是……是。”
王泗满意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一枚青莲信号令价值五十两纹银,两枚就是一百两,这有何不对呀?”
衙役们再次齐声发问:“有何不对?”
张怀仁感到双腿发软,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对……对对,都……都对。”
王泗的声音陡然转冷:“既然没问题,还不赶紧拿钱。”
张怀仁面如死灰,他想起妻子此刻正带着岳父母前往客来安酒楼,心中一阵绞痛。
“王捕头,能否宽限几日?”他低声下气地请求,声音里带着哭腔,“家中实在……”
王泗将配刀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了出来,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色。
“少废话,拿钱。”
张怀仁的手颤抖着伸向袖中的锦囊,那是他准备用来宴请泰山泰水的银两。
“快点。”王泗不耐烦地催促道,身后的衙役们纷纷上前一步,形成压迫之势。
张怀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锦囊递了出去。王泗一把夺过,打开检查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拍拍张怀仁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张怀仁一个趔趄。
“弟兄们,撤。”
衙役们齐声应和,脚步声杂乱地远去。
院门被重重关上,张怀仁呆立原地,耳边似乎回荡起妻子临行前欢快的声音:“夫君,我们等你来……”
与此同时。
客来安酒楼,二楼雅间。
孙老夫人执起青瓷酒壶,给女儿斟了杯甜酒酿:“我儿好福气,怀仁这般孝顺,连设宴都选在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孙老爷子捋着胡须附和道,“是啊是啊,“怀仁这般用功,秋闱必能中举,以后咱们全家就靠女儿享福喽。”
王氏被夸得脸颊绯红,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这时岳母环顾西周,疑惑道:“怀仁怎么还不来?这一桌子菜都等着他开宴呢。”
王氏的哥哥不耐烦地挥挥手:“干脆别等了,咱们先吃吧,边吃边等。”说着己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
王氏虽心有不悦,却也不好明说,只得强颜欢笑地招呼父母动筷。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佳肴渐渐见底,可张怀仁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王氏的哥哥打着饱嗝,醉眼朦胧地拍桌道:“这张秀才莫不是囊中羞涩,付不起酒钱躲起来了?”
孙老爷子闻言脸色一沉,手中酒杯重重一放,胡须微颤:“胡说,怀仁是读书人,岂会做出这等失礼之事?定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孙老夫人连忙按住女儿发凉的手,笑道:“是啊,怀仁向来守礼,许是突然有事,大家不必过于担心。”
孙氏频频望向门口,心中满是委屈,只能强撑着笑道:“哥哥吃醉了……夫君、夫君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