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汴京,杨柳絮纷飞如雪。姜禾站在「禾香斋」的灶台前,手腕翻飞,竹制蒸笼里腾起的白雾氤氲了她的眉眼。当最后一屉小笼包整齐码上木盘时,隔壁绸缎庄的王娘子匆匆跑来,鬓边的绢花随着步伐乱颤。
“姜娘子,快瞧瞧这满街的告示!”王娘子扯着她的袖口往巷口拽,粗粝的掌心还带着织布机的木刺,“说是新科状元郎要娶你当正室夫人!”
姜禾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朱红榜文在风中猎猎作响,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眶发疼——**“钦点状元周明远,愿以三书六礼,聘禾香斋姜氏为妻。”**落款处盖着礼部鲜红的大印,墨迹未干。街头巷尾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这姜娘子不过是个摆摊的,竟攀上了状元郎?”
“听说太后老佛爷亲自赐婚呢,这福气......”
“荒谬!”姜禾攥紧围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不过是用现代厨艺在汴京讨生活,何时与这状元郎有过交集?正要扯下榜文,一匹黑马突然踏碎围观人群,玄色衣摆扫落满地柳絮。
“姜姑娘留步。”清冷嗓音带着寒意,沈砚清翻身下马,腰间玉带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官服上的仙鹤补子尚未褪色,显然刚下朝不久,“此乃太后授意,你若贸然抗命......”
“沈大人也信这些无稽之谈?”姜禾转身时,蒸笼里的热气恰好扑在沈砚清面上,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蒸得发红。她抓起案上的擀面杖,指着满街告示道,“我与那状元郎素未谋面,难不成凭一张告示,就要把人推进火坑?”
沈砚清瞳孔微缩。这市井女子向来温婉,此刻杏眼圆睁的模样,倒像极了他书房里那株带刺的蔷薇。他下意识抬手要碰她发间飘落的柳絮,却在半空僵住,转而递上一封密函:“三日前,周明远出入慈宁宫时,被暗卫看到袖中藏着你的画像。”
暮色渐浓时,萧驰野踹开禾香斋的竹门,玄铁长枪重重杵在地上。这位定北王今日卸了铠甲,只着一袭暗红劲装,腰间酒葫芦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酒:“小禾儿!本王刚从塞北带回来的黄羊肉,快给本王烤......”话未说完,他瞥见墙上的榜文,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哪个狗胆包天的敢抢本王的厨子!”萧驰野扯开嗓子,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他伸手要撕榜文,却被沈砚清拦住。两人剑拔弩张对视时,姜禾突然注意到窗外闪过一抹玄色衣角——那是太后身边贴身太监的服饰。
“沈大人,萧王爷。”姜禾突然按住萧驰野的长枪,目光扫过逐渐聚拢的暗卫,“既然太后想让我入局,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她转身从陶罐里取出一块冰糖,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二位帮我准备些东西......”
子夜,慈宁宫烛火摇曳。太后捻着佛珠的手突然顿住,侍女捧着的茶盏“啪”地摔在青砖上。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混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正是姜禾独创的桂花糕味道。
“老祖宗,御膳房说这是......”贴身太监话音未落,太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尘封多年的记忆翻涌而上:当年还是皇后的她,曾在江南吃过一位民间女子做的桂花糕,那味道与此刻如出一辙。
“去,把那个姜氏带进宫。”太后捏碎手中佛珠,檀木珠子滚落满地,“哀家倒要看看,这区区厨娘,究竟有何能耐。”
与此同时,禾香斋内,姜禾将最后一勺蜂蜜浇在新蒸好的糕点上。沈砚清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沾着面粉的侧脸,喉结不自觉滚动:“明日入宫,你当真要赌?”
“不赌哪有生路?”姜禾转头时,发间木簪轻轻晃动,“沈大人不是说,太后最恨有人提起江南往事?”她将温热的糕点塞进沈砚清掌心,“而我这双手,既能做出让权臣折腰的美食,自然也能......”
话音未落,萧驰野踹门而入,手里拎着捆得结结实实的周明远。状元郎官服凌乱,嘴里还塞着抹布,看见姜禾的瞬间,眼眶突然红了:“姜姑娘救我!太后说若我不娶你,便要灭我九族......”
姜禾与沈砚清对视一眼,在萧驰野的骂骂咧咧中,缓缓勾起唇角。这场以美食为饵的棋局,终于要开始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