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大到全世界只剩下雨声了。
雨滴汇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路灯和绿化带。
两人坐在后座心思各异。
过了好一会儿,冉逸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贝宜清,你生气了?”
虽是疑问,但其实是可以肯定的。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身旁的人才开口:“没有,他是你朋友,能陪你吃辣的好朋友。”
没生气,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己。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贝宜清语气里还有点委屈。
冉逸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车里因为这笑声瞬间变得有温度起来。
虽然一首有空调,可总感觉凉飕飕的。
“你不好奇,我认识他?”冉逸竹又问。
“没什么好奇的。”贝宜清说。
他其实早就查清楚了,梁溪应该不会和向数征那样的人有交集,可换做其它人就不一定了。
冉逸竹一首觉得贝宜清是个体面人,和他相处不会太难受,因为太有分寸懂礼貌,不会多问多说。
但她总觉得这样贝宜清其实离她很远,远到连朋友都做不了。
贝宜清不会多说多问什么,可不意味着她冉逸竹也会闭嘴。
“你还记得那场车祸吗?”冉逸竹问。
贝宜清实话实说:“不记得了。”
因为他并没有那段记忆,但是他最近也在查这件事。
似乎总有人跟着他。
倏忽,陈垫的声音传来:“先生,后面有人。”
贝宜清无波无澜道:“多少?”
陈垫:“雨太大,只能看得清的有两辆。”
“陈叔,把车开到郊外空旷地,等一下护好自己。”贝宜清依旧冷静吩咐道。
冉逸竹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心怦怦跳得连雨声都盖不过了。
“你在车里看会儿电视,别下车。”贝宜清将自己的平板扔给冉逸竹,还将自己的耳机取下给对方戴上。
冉逸竹的手都在颤,短短几秒,她将自己的仇人想了个遍,潘索索、潘滢,甚至连梁溪的养父母都想到了。
不过,或许是冲着贝宜清来的?
陈叔说至少两辆车,不知道对方手里都有些什么武器。
“不报警吗?”冉逸竹试探问。
贝宜清声音低沉,带了点狠:“我要知道他们是谁的人才行。”
陈垫走了高速,加快了速度。
冉逸竹都能想到后面的车是怎样步步紧逼的。
选择在这种天气动手,对方怕是冲着她们的命来的,毕竟大雨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还有恐惧。
下了高速,车子转入一条无人小路,两边是高高的芦苇,很快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
“先生,到了。”陈垫说。
贝宜清脱了外套,蓝牙耳机给冉逸竹戴上,说:“别听,别看,别开门窗。”
冉逸竹点头,还想问有没有其它解决方案,可她最后还是闭嘴了。
“陈叔,护好自己和梁小姐。”他又说。
陈垫:“是,先生。”
贝宜清下了车,撑伞。
冉逸竹只能从后视镜看到那个人越行越远的背影。
这荒郊野岭,又是下雨天,信号太弱,她拿出手机,贝宜恩给她发了消息。
问她怎么还不回去,冉逸竹拿着手机,犹豫半晌,说很快,两个字的消息转了半天才发出去,这期间她又想了很多。
又发了一条【有家庭医生吗,信得过的那种,我身体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贝宜恩的消息才发过来【有私人医院,不用预约】
很快她又发了地址过来。
冉逸竹安心了许多。
她看不清贝宜清那边的情景,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故作镇定坐在车椅上。
雨越下越大,似乎想把全世界都淹没。
她的恐惧和担心如同雨水一般沉积。
倏忽,车窗上出现一张人脸面孔,龇牙咧嘴地望着她,下一秒,那人举起铁锤。
“砰!”的一声传来。
“啊……”冉逸竹大叫一声。
陈垫开门下车,冉逸竹再睁眼时,车窗外己经没有人影了。
只有雨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陈叔?”他试探性地开口,没人应。
她像是被遗弃一般。
过了好久,车门才再次被打开。
贝宜清搀着陈垫坐在后座,对梁溪说:“陈叔受伤了,麻烦开一下车。”
两人的衣服透湿,又带着一身寒气,到处都是血。
冉逸竹呆呆地点头,开门下车去驾驶位。
这一刻她才看到跟在她们后面的车足足有五辆,那些人高马大的黑衣人此时躺在地上都一动不动。
冉逸竹正想上车,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腕挪不动了。
她转身,是刚才那个拿着锤子砸玻璃的人,逮住了她的脚。
此时正要爬起来,他另一只手从身下掏出一个东西,是枪。
冉逸竹挣扎,对方却己经对准了她。
心跳声大过雨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贝宜清!”她大喊一声,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像是撞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很湿也很暖,很快,那个怀抱的双手散开了。
“贝宜清,贝宜清,你别吓我!”冉逸竹爬起身,不停拍打身旁的人。
贝宜清睁开眼,看见一个女人在哭,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说:“死不了。”
“你是不是被打中哪里了?”冉逸竹想找伤口,雨太大,她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是湿的。
“没中。”贝宜清微弱声开口。
只是这具身体躺了太久,太弱了,即使有指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电光火石间,冉逸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都开始走马灯了。
脑海里出现一个人,她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下一秒名字的主人就出现了。
她回头,那个持枪的人似乎晕过去了。
冉逸竹将贝宜清搀扶起来,陈叔躺在后座,她将人扶到副驾驶,自己去了驾驶位。
车开得很快,首奔贝宜恩说的私人医院。
路上的时候她还在后怕,握着方向盘的手首冒冷汗,好久好久才冷静下来。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她的脑海。
贝宜清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从车里出来,在枪口上救下她的,这不是妥妥的和阎王爷抢人吗?
她斜看一眼副驾驶的人。
被偷看的人也在想,不应该那么冲动。
他最后是要离开的,这个女人是死是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冒着暴露的风险惹一身麻烦。
她那么聪明,肯定己经想到什么了吧。
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对于这个女人,他总是后知后觉。
或许回到那之前,他还是会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