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月光渐渐被窗外渗入的熹微晨光取代。宋且且趴在沙发扶手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厉墨霆盖着的薄毯边缘。
沙发上，厉墨霆的呼吸己经变得均匀而绵长，高烧似乎退下去不少，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
他受伤的右手腕被小心地安置在毯子外，新换的绷带干净整洁，显然是宋且且后来重新处理过。
清晨
“唔……”一声细微的呻吟从沙发上传来。
宋且且几乎是瞬间惊醒，猛地抬起头，眼睛还有些迷茫，但目光立刻精准地锁定了厉墨霆。“墨霆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烧吗？”一连串的问句带着未散的睡意和浓浓的关切脱口而出，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
厉墨霆的眼睛缓缓睁开，初醒的迷蒙很快被惯常的深沉取代。他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抬手覆上额头试了试温度。
“退烧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但比昨夜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好多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毯子滑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
宋且且连忙站起身：“我去叫张妈弄点吃的，再让周叔请沈医生来看看你的手……”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厉墨霆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宋且且明显熬了夜、带着倦意的小脸，还有她身上单薄的睡衣。“你守了一夜？”
宋且且脚步顿住，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手指绞着睡衣的衣角：“嗯…我怕你半夜又不舒服。”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好意思。
厉墨霆沉默了几秒，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移开，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上。“手没事，皮外伤。”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又回来了。“回你自己房间去，收拾一下。”
“可是你的手和烧……”
“没事。”厉墨霆的语气不容置喙，他走向书桌，拿起仍在闪烁的手机，“今天林森会过来。”
宋且且一愣：“林助理？他来做什么？”
厉墨霆一边快速浏览着手机上的信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带你去买开学需要的东西。”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显然心思己经完全回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事务上。
宋且且站在原地，看着他专注而略显冷硬的侧脸，昨夜那个脆弱得需要她照顾的“墨霆哥”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那股熟悉的、被他隔绝在外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按下担忧后的无力感。他总是这样，用命令代替解释，用安排代替关心。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失落，“那…你需要什么吗？早餐…”
“不用管我。”厉墨霆终于从屏幕上抬眼，看了她一下，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你先去休息。林森九点到。”说完，他又低下头，沉浸回他的世界里。
宋且且张了张嘴，想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他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想问他身体真的不要紧了吗……但看着他拒人千里的姿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她只是默默地转身，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回到自己房间，宋且且毫无睡意。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坐在床边发呆。窗外的阳光己经很明亮了，楼下隐约传来张妈准备早餐的动静。她竖着耳朵，希望能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或者他下楼的脚步声。
然而，什么也没有。首到八点半，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宋且且跑到窗边，看到林森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她赶紧下楼。
客厅里，只有林森一个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专业，看到宋且且，微微颔首：“宋小姐，早上好。厉总吩咐我陪您去采购开学用品。”
宋且且的心沉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二楼书房紧闭的门。“墨霆哥他…人呢？他吃早餐了吗？他的手……”
“厉总一早就去公司了。”林森回答得滴水不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让我转告您，按清单采购即可，不必考虑价格。您的公寓也己经安排妥当，下午会有人带您去看。”
“他…他的手伤严重吗？昨晚还在发烧……”宋且且忍不住追问，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林森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但语气依然平静：“厉总的身体没有大碍，宋小姐不必担心。手上的伤，沈医生己经处理过，是工作时不慎被碎玻璃划伤，没有伤及筋骨，按时换药即可。”
“碎玻璃？”宋且且心里疑窦丛生，美国项目的危机需要用碎玻璃解决吗？她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内鬼”和“违约”几个词。“林助理，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宋小姐，”林森温和但坚定地打断了她，“公司事务自有厉总处理。您现在的任务是准备好开学事宜，安心读书。厉总不希望这些琐事打扰到您。”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车在外面，我们出发吧？清单己经在我这里。”
一句“不希望打扰”，彻底堵死了宋且且所有想问的话。她看着林森公事公办的态度，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被排除在外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总是这样，把她当成温室里需要精心呵护、却无需知晓风雨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