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初皓的衣领灌进去，冰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甩开黎瞑后，一路狂奔，首到肺里烧得发疼才停下。
这条巷子比之前的更窄，两侧是废弃的商铺，卷帘门上涂满褪色的涂鸦。
初皓踢开一个挡路的易拉罐。
角落里堆着几个发霉的纸箱，初皓把它们拖到一起，搭成个简易的窝。纸箱上印着“海鲜批发”，腥臭味己经渗进纤维里，但他顾不上这些了。
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根，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着。初皓深吸一口，尼古丁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绞痛。雨水从纸箱缝隙漏进来，打湿了他的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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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爸妈呢？”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浮上来，混着雨声，清晰得可怕。
那年他十二岁，父母刚下葬三天，姑父喝得烂醉，第一次把他赶出家门。
他在便利店门口躲雨时，一个男人出现了，穿着笔挺的西装，身上有古龙水味。
“没地方去？叔叔家有热牛奶。”
初皓的烟头猛地亮了一下，烫到手指才回过神。巷子深处传来野猫的叫声，和记忆里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男人家的浴室很大，瓷砖白得晃眼。初皓站在花洒下，热水冲走了雨水，却冲不走那只在他背上游走的手。
“真乖。”男人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叔叔给你买新衣服。”
初皓猛地站起来，纸箱哗啦一声塌了半边。他攥着折叠刀，刀柄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那晚他咬破了男人的手腕，抢了钱包和手机逃出来，在派出所门口蹲到天亮，却没敢进去。
姑父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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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初皓的烟早就灭了。
他摸出手机，电量只剩5%，屏幕上三个未接来电，全是黎瞑。
最后一条短信：「我在巷口」
初皓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按下去。
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握紧刀，蜷进阴影里。
“初皓。”
黎瞑的声音。
初皓没应，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的“窝”前。
“我看见烟了。”黎瞑说。
初皓掀开湿漉漉的纸板，对上黎瞑垂下的目光。他没打伞，校服湿透了贴在身上，手里拎着个便利店塑料袋。
“滚。”初皓扭过头。
塑料袋被扔到他腿上，里面是热乎乎的饭团和创可贴。
黎瞑蹲下来，不由分说抓过他流血的手，用酒精棉片擦拭。
“嘶——”初皓想抽回手，“轻点！”
黎瞑的力道放轻了，但没松手。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为什么跑？”
初皓盯着巷子尽头的黑暗：“不想连累你。”
“晚了。”黎瞑给他贴上创可贴，“我己经被你连累了。”
初皓猛地抬头，饭团的香气飘出来，他突然饿得胃疼。
“吃。”黎瞑把饭团塞给他，“然后跟我回去。”
初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你爸不是今晚回来？”
“嗯。”黎瞑推了推眼镜，“所以你得装得像客人。”
初皓差点噎住：“你他妈疯了？”
黎瞑突然伸手，拇指擦掉他嘴角的饭粒。
雨声渐密，初皓盯着黎瞑被淋湿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点血迹，可能是刚才给他处理伤口时蹭上的。
最好是这样。
“喂。”初皓低声说，“我小时候……遇到过变态。”
黎瞑的动作顿住了。
“他摸我。”初皓的指甲掐进饭团包装纸，“我咬了他，抢了钱跑了。”
巷子里静得只剩雨声。
“后来呢？”他问。
初皓咧嘴一笑：“后来我学会了用刀。”
初皓最近特别想把自己经历的所有大事小事都倾诉给一个可靠的人，交个朋友不容易。
黎瞑突然摘掉眼镜，在初皓反应过来前，用力抱住了他。
“黎瞑？”
“别动。”黎瞑的声音闷在他肩上，“就一分钟，让我体验一下抱活人什么感受。”
初皓僵了一会儿，慢慢放松下来。
纸箱被雨泡软了，塌在他们周围。
“你发烧了。”初皓说。
黎瞑没回答，只是收紧手臂。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车灯扫过巷口，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
“走吧。”初皓推开黎瞑，站起来拍了拍湿透的裤子，“再淋下去真要死了。”
黎瞑捡起塑料袋，眼镜片上全是水雾。初皓伸手替他擦了擦，指尖碰到冰凉的镜框。
“初皓。”黎瞑突然说，“下次别跑。”
初皓把烟头弹进积水里：“看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