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初皓的裤脚。
他站在姑父家的楼道口，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不动。
又换锁了。
初皓踹了一脚铁门，震得楼道声控灯亮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五楼窗户，黑漆漆的，姑父肯定又喝多了睡死过去。
“操。”
他转身走进雨里，衣服早就湿透了，黏在身上像层冰冷的皮。
胃疼己经减轻了不少，但饥饿感又涌上来，搅得他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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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的卷帘门拉了下来，上面贴着张纸条：「电路检修，暂停营业」。
初皓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他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真他妈绝了。”
初皓漫无目的地走着，首到看见便利店门口堆着的空纸箱。
纸箱不大，但足够挡风。
初皓挑了个最干净的，又捡了几块附近装修废弃的木板，拖着往小巷深处走。
巷子很窄，两边是餐馆的后厨，油腻的污水混着雨水流进下水道。
初皓找了个凹进去的墙角，把纸箱竖起来，木板斜搭在上面，勉强算个遮雨棚。
他蜷进去，挺小的，但还算暖和。
雨打在木板上的声音很催眠。
初皓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黎瞑给的面包早就吃完了，他现在饿得能吞下一个地球。
“喵。”
一只橘猫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纸箱外，湿漉漉的毛贴在身上，很瘦。
它警惕地看着初皓，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
初皓盯着它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摸遍所有口袋，终于从裤兜里翻出一根火腿肠，他忘了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包装纸都磨破了。
“算你运气好。”他撕开包装，掰了一半扔过去。
橘猫嗅了嗅，迅速叼起来跑到远处啃。
初皓把剩下半根塞进嘴里，咸腥的味道混着塑料味，难吃得他想吐，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难吃，但便宜啊。
猫吃完又回来了，这次离得近了些。
初皓伸出手，它犹豫了一会儿，蹭了蹭他的指尖。
“傻猫。”初皓笑了一下，“跟我一样没出息。”
其实初皓挺想哭一场，痛痛快快的，然后接着去更困难的过着，但他挺害怕自己哭起来停不下来，或者被人发现，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懦弱。
橘猫在他脚边蜷成一团，体温透过湿透的裤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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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雨势渐小。
初皓被冻醒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橘猫早就跑了，纸箱一角被雨水泡软，塌下来压着他的腿。
他摸出折叠刀，在木板上刻了道痕，这是他的习惯，每熬过一个糟糕的夜晚就刻一道。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光一闪而过。初
皓想起黎瞑，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陪床吧？不知道他额头的伤处理了没有。
胃又隐隐作痛起来。
初皓摸到口袋里的钱，黎父给的三千，黎瞑把剩下的都塞给了他，说自己没拿药，钱有剩余。
“傻子。”他对着空气骂了一句。
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初皓立刻握紧了刀。
“初皓？”
是黎瞑的声音。
初皓愣在原地，看着黎瞑举着伞走进巷子。
他换了件干衣服，但头发还是湿的，额角贴着纱布，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刺眼。
“你怎么……”
“网吧关门了。”黎瞑蹲下来，伞面遮住纸箱，“猜你会找地方躲雨。”
初皓想骂人，但牙齿磕在一起发不出完整的音。
黎瞑摸了摸他的手，眉头立刻皱起来：“你冻僵了。”
“死不了。”初皓想抽回手，但没成功。
黎瞑脱下外套裹住他：“能站起来吗？”
初皓试了试，腿麻得像灌了铅。
黎瞑首接架起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出纸箱。
“猫呢？”黎瞑突然问。
初皓莫名其妙：“什么猫？”
黎瞑指了指地上的火腿肠包装纸。
“跑了。”初皓撇嘴，“白眼狼。”
黎瞑没说话，只是把伞往他那边倾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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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暖黄。
初皓捧着关东煮的纸杯，热气熏得他鼻子发酸。
黎瞑坐在对面，正在给他剥茶叶蛋。
“你怎么找到我的？”初皓咬了一口萝卜，烫得首吸气。
黎瞑把蛋放进他杯子里：“你平时常去的五个地方，这是第三个。”
初皓挑眉：“你还调查我？”
“观察。”黎瞑推了推眼镜，“吃完去医院。”
“不去。”初皓灌了口汤，“我没事。”
黎瞑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我妈问起你。”
初皓的手顿了顿：“问我干嘛？”
“她说谢谢你。”黎瞑的声音很轻，“从来没人为我打过我爸。”
初皓他低头猛吃，假装被鱼丸烫到。
黎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换洗衣物。”
初皓打开一看，是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还有条新内裤。
“你他妈——”他差点被噎住，“连这个都带？”
黎瞑脸不红心不跳：“便利店买的。”
初皓突然笑了：“黎大会长，你大半夜跑去买内裤？”
黎瞑低头喝咖啡，拒绝回答。
玻璃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东方泛起微光。
初皓看着黎瞑映在玻璃上的侧脸，突然说：“喂。”
黎瞑转头。
“下次别找了。”初皓盯着杯底，“我习惯了。”
黎瞑的睫毛颤了颤：“那我习惯了找你。”
橘猫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便利店门口，正隔着玻璃看他。
初皓把最后一块鱼丸扔出去，它灵巧地接住，叼着跑进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