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去找个轮椅来？”
孟鹤弦深吸一口气，退开几步露出疑惑：“轮椅？”
许慎：“就是车撵，你上次——”
“不用了，”孟鹤弦皮笑肉不笑的：“多谢二公子，告辞。”
这让热心群众许慎有点摸不着头脑，首到回家躺床上还翻来覆去。
“孟鹤弦到底什么情况？”
许慎枕着双臂，脑子开始转动：“金吾卫统领是孟家的人，孟鹤弦去偷密函……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然说不通为什么金吾卫要趁乱灭周家这种行为。
许慎手抚上肩膀，恍惚孟鹤弦还靠在这，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而回到海棠巷的孟鹤弦，久久未眠。
桃木串摆在青灯下，他指尖轻轻点住其中一颗，神色变冷。
周御史是青州案的重要人证，手里又握着检举信，落在别人手里反而比在周府要安全。
只是，这个人会是许慎吗？
一次巧合，三次以上绝对不是。
“许慎...”
周府大火后半夜才灭掉，满府烧成灰烬却无一具尸身，金吾卫的消息送进孟家。
孟淮沉静许久，道：“务必找到周巡，死活不计。”
金灵跃上苍穹，街上开始熙攘。
大理寺上下忙碌起来，孟鹤弦照旧去九思堂，可今日他不是第一个。
李青站在墙角看一排案卷，有些意外的问：“这都是你整理的？”
孟鹤弦应了声，李青蹲下去细看：“不错，分的挺清楚的，景泰二十九年、三十年……嗯？景泰二十年？”
李青翻出来：“这都十年前的老案卷了，谁搁这的？”
他打开扫了眼就合上，让人怀疑根本没细看。
孟鹤弦略有猜疑，问：“李寺丞知道这道案卷？”
“上面记录的，是景泰二十年青州刺史贪污军饷和豢养私兵，三司审查无误满门抄斩。”
李青反问:“你不知道？”
接着一笑：“是了，你是首接被皇上点进大理寺的，按照常理来说，进大理寺必须熟知且考过《大楚律令》。”
他摇了摇手里的案卷，“当年程万川任青州刺史，政绩卓越百姓爱戴，事发后皇上念其多年辛苦，特赦不牵连九族。此后律法加一条，功绩卓越可抵九族一罪。”
孟鹤弦耳朵开始嗡鸣：“这条律法是别人……用鲜血换来的。”
“是呀，当年蒋少卿还是同我一样的五品寺正，也因这桩案子连跳成大理寺少卿。”
李青轻哼一声：“前几年皇上要给他大理寺卿，他不要，非说不符实需多历练……这帮老狐狸，惯会装模作样的。”
一上午就这么絮叨过去，下午孟鹤弦难得清闲一会儿，李青又拎扫帚过来。
“鹤弦，你去证物室吧。”
孟鹤弦跟着起身：“是要提取什么证物吗？”
“去干活。”李青东西一撂，自顾离开。
孟鹤弦转头看着窗台下，景泰二十年的挂牌被风吹动，他捡起扫帚去证物室。
下午，孟鹤弦在证物室上下跑动清理。
时辰一到，证物室看管人老于头立刻赶人落锁：“明天再来。”
西沉的斜阳，在雾霭笼罩下渐次暗淡，树影也越来越稀疏，孟冬的寒气己至。
孟鹤弦不喜人多，特意绕道顺义门，可怎知碰到一行外出巡视的右金吾卫。
“站住。”
金吾卫有人拉住孟瑜：“别惹事，这可是皇城，不是坊间。”
内城属政治中心，随便一个人都出自六部九卿。
“知道，可那是我孟家的人...旁人犯不着多管闲事。”
几个金吾卫彼此看一眼，然后交待孟瑜别过火后就离开了。
“孟鹤弦，”孟瑜穿着一身金甲衣，看上去人模人样。
“老子让人叫你几次都不应，你什么意思？”
孟鹤弦眼底闪过不耐：“大理寺忙。”
“哼。”孟瑜可不吃他这套：“胡扯，你是心虚不敢来。那日荣国公府，你眼睁睁看着许二打老子，这口气我可记着呢。”
“那大公子真是好气量。”
孟瑜短暂一怔：“欸，老子看你是欠教训……”
他腰间的长剑一抻，剑柄狠狠地捅向孟鹤弦侧腰。
孟鹤弦右手一抬握住剑柄，眼里蓄着阴沉，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孟瑜挣脱不开，猛地后退几步。
蹭！剑脱鞘而出握在孟鹤弦手里。
“拿来。”
孟鹤弦转动手腕，剑尖缓慢对准孟瑜。
立时，孟瑜寒气游走全身，有种孟鹤弦要杀他的错觉。
“呦，孟大呀。”
孟鹤弦没动，孟瑜却松了口气，头一次看许慎有些亲切。
“你们这是……”许慎坐在马车轩辕上，一条腿随意的晃荡，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孟鹤弦手一甩，剑扑打在孟瑜胸膛。
孟瑜急忙收起剑，说：“我还要巡街，回头再找你算账。”暗中瞪了眼孟鹤弦，很是不甘心。
孟鹤弦看他如看死人。
“上来，送你回去。”
孟鹤弦要拒绝，却无意扫到马车上的挂牌。
许慎催促道：“快点，别让祝老久等。”
马车缓慢行驶，许慎等孟鹤弦坐定同祝明谦说：“祝老，这是孟鹤弦，在大理寺任职。”
孟鹤弦谦和一礼：“见过祝老。”
祝明谦点点头，别有深意的扫了眼许慎。
“看不出，你还有这胸怀。”
许慎说：“鹤弦可跟孟大不一样，您日后就知道了。”
祝明谦想起方才的事，交待许慎：“孟大去了金吾卫，你日后可得控制脾气，金吾卫和御林军不同，搞不好你是要吃亏的。”
“呵，谁怕他啊，酒囊饭袋。”许慎满脸不屑。
祝明谦朝着孟鹤弦一笑：“瞧瞧，混蛋起来连自己都骂。”
“二公子心思坦荡，故而快言快语。”
这话，让祝明谦有些意外。
许慎笑的得瑟：“祝老，鹤弦心思纯真朴实，是不是跟孟大不一样？”
祝明谦嗔笑一声：“泼猴啊。”
马车行到太平坊停下，祝明谦把人赶下去，自顾回了府。
许慎肚子敲鼓，他扫了一圈：“说吧，千金楼和福兴斋，你准备请我吃哪家。”
孟鹤弦不明，这是哪来的请吃饭一事？
许慎无赖道：“顺义门下二公子帮了你，不得回请一顿表表心意。”
“呵，”孟鹤弦毫不客气戳穿他的心思：“二公子是怕以后没有乐趣吧。”
许慎静默几息，突然笑了起来：“知我者，鹤弦也。”
他笑的俊爽，如风如朝阳，将不合时宜的雾霭驱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