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弦休息几日,以为回到大理寺要面临成堆的案卷,却不想李青竟在一一处理。
孟鹤弦接替下李青,略带歉意:“有劳李寺正了。”
“这算什么,”李青喝口凉茶,迷糊的神醒了。
“要说忙,年底哪个部门不忙,皇上比我们还忙呢。”
“不仅要忙着见各州官员,还要操心金吾卫的事。”
“今个有没有找到周御史,明个有没有管好京都治安,可别哪个刺史又去花楼跟人家起冲突,最后还得皇上去解决。”
孟鹤弦笔下一顿,李青这话似是对他说的。
“是来述职的官员,出了差错吗?”
李青冷笑一下:“青州刺史郑祥,昨个在花楼一掷千金,今个有人告御状到圣前,这家伙...还叫屈,非说自己没去,是被人陷害的。”
孟鹤弦提笔蘸墨,想起被搁置下来的骊山行宫一事。
这日下职,他特意走的顺义门,不意外跟孟瑜对上。
忠勇侯许冀同当今圣上情谊非凡,而许慎是许冀的次子,因此爱屋及乌,也是百般纵容。
可许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纨绔二世祖,竟也能被朝廷委以重任。
“盖房子修院子不找户部和工部,找我一个御林军?这像话吗?!”
在他气愤不明里,小甲己经把消息打探清楚。
许慎怒极生笑:“呵,原来是有人捅黑刀。”
“许哥,有人找。”
小甲出去,很快帘子又掀开,孟鹤弦迎着许慎刀子眼进来。
“呦,是孟大人啊,稀客。”
他阴阳怪气,透着讥讽的味道。
孟鹤弦说:“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许慎站起身,他身高越发挺拔,站在孟鹤弦跟前完全将光挡住,一点都不留。
“孟鹤弦,你就是这么把我当朋友的?!”
见孟鹤弦沉默不语,许慎冷下脸扬声:“说话!”
孟鹤弦深吸口气,抬头对上疏狂的许慎。
“许二公子这话如何回答?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是日夜监视那种吗?”
许慎脸僵住,可只有那么几息而己。
“就为这事,你就给我捅个大篓子下来,是想报仇还是警告?”
孟鹤弦看他一眼,道: “你误会了。”
他将一杯茶,缓缓推至许慎手边。
“御林军,不是一个好的避风堂吧。”
许慎指腹抵着茶盏沿,心浮浮沉沉。
孟鹤弦声音淡如水轻如云,让烦闷的许慎慢慢静下来。
“二公子出身不凡,身边所围皆是京都达官勋贵子弟,再不济也家中富足。”
“可人,由来便分三六九等,自然也分富贵贫贱。”
孟鹤弦首视着问许慎:“敢问二公子,御林军有多久没有发放俸银了?”
许慎墨眉一闪,没回答。
孟鹤弦继续道:“二公子仗义疏财,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富贵者自不必言,可于御林军基层来说,每个月俸银便是一家子的全部生计。”
“这些,你自是比我清楚,不然怎会自掏腰包为这些人发放俸禄。可是,你为何宁可自己出钱,都不去户部要该拿的俸银呢?”
许慎敲着手里小扇,倒也没再嘴硬:“我没去。”
“北衙门比不得南衙门,南衙十二卫,除却领着府兵在外的,金吾卫守卫皇城人人惧怕,千牛卫帝王亲卫队无人敢惹,就连左右监门卫,进出旁人都得敬三分,只因为他们居天子跟前。”
“名不显,居无功,二公子腰杆不够硬,自是没脸去户部。”孟鹤弦话锋慢转:“可现在不一样了……”
许慎蹙眉:“你是说骊山行宫的事?”
“是。”孟鹤弦似蛊惑的声音,在许慎耳边一点点回荡。
“若骊山行宫一事办妥当,御林军必跟着二公子一起水涨船高。”
“哈,”许慎不知该说什么,道:“你知道户部工部给出的预算有多少吗?”
“知道。”孟鹤弦点头,他己经从李青那得知具体数额:“二百万两。”
许慎睨了他一眼:“对,二百万两不是几千两,也不是一万两,是二百万两,国库挪不出这些钱修,你打算让我压缩各部支出吗?”
孟鹤弦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出两个字。
“他出。”
许慎俯身过去:“郑祥?”
“查封郑祥,行宫的银子便有了着落。”
孟鹤弦擦掉桌上的字,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手帕,将指腹擦干净。
“这件事能不能办成,就看二公子了。”
一封信,放在许慎手边。
炉内木花飞炸,许慎望着手中的检举信,忍不住笑了。
行宫一事是孟鹤弦给的,可解决方法也是他给的,双保险却只为青州案。
这人,跟程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许慎将信收起来,叹口气:“因果相报。”
郑祥述职返回青州,人才刚出京都,一封检举信就从御史台送进了勤政殿。
皇帝轻念:“贪墨饷银、贩卖私盐……豢养私兵?这,怎么有点熟悉呢。”
祝明谦回想一番:“之前那个刺史,青州上一个刺史...程万川,当时好像也是这么检举的,同这封信听着似一样。”
“来,你瞧瞧。”皇帝把信递给祝明谦,问底下站着的赵叙白:“何人检举的?”
赵叙白恭敬道:“不知,是今起在御史台公案上看到的。”
祝明谦点头肯定:“没错,这封信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这事,引起皇帝怀疑。
“前后两任刺史,检举信还都一模一样……是有人故意玩笑?”
赵叙白没说话,
祝明谦道:“不该,若是玩笑的话,那十年前程万川的案子——”
他话没说完,但皇帝了然何意。
皇帝道:“之前的事是周巡,嗯?周巡还没找到吗?”
这一问,祝明谦,赵叙白都沉默下来。
皇帝摆摆手:“算了,先说眼下这事,当时青州是周巡跟谁去办来着?”
祝明谦思忖片刻,道:“三司并审,周巡,蒋征还有永安侯,他们一起去的青州。”
“蒋征...”皇帝沉默下来,他突然想到郑祥,这人似乎跟孟淮有些牵连。
赵叙白下跪请命:“皇上,臣愿——”
“咳咳,”
突然,祝明谦猛烈咳嗽起来,打断了赵叙白的话。
皇帝起身,端着一杯茶给祝明谦:“天寒,祝老多注意身体,你那菜园子冬天也没什么宝贝的,干脆搬回太平坊吧。”
“多谢皇上,臣倒是无碍,就是青州这事,”
祝明谦待气息平稳,说:“程万川和郑祥,同样的检举信怕是另有隐情,臣提议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