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耳边,传来许慎关切声。
孟鹤弦拂去眼皮上的金粉,眼睛缓慢移过去。
明明视野模糊不清,可他却能清楚描绘出眼前人每一寸轮廓。
“没事。”
许慎没说话,视线眨也不眨的落在孟鹤弦眉心、眼睛、鼻子。
金粉和脂粉,为他增添风流桃色。
这一刻,端坐凌霄的仙人,无可避沾染上凡尘。
陆云逍有点心虚:“我不是故意的,我投壶都不行,这彩箭更别提了。”
孟鹤弦淡淡道:“不碍事的。”
一旁的流莺用帕子沾湿,还未递过去,就看到许二公子从袖中拿出一块蓝色手帕。
他将为泡茶所用的水倒进干净酒碗,然后打湿手帕拧去多余的水。
“嗯。”
孟鹤弦因看不太清,摸到了一截手腕,他手指一颤往回收,可许慎却按着将帕子塞过去。
“多谢二公子。”孟鹤弦看着手里沾染脂粉的帕子,说:“等我回去洗洗,改日再归还。”
他说着,露出淡淡的笑来。
许慎看他两眼,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等结束后,陆云逍和许慎提出送孟鹤弦回去,可孟鹤弦拒绝了,两人见他坚持也不强求。
虽夜己深,可街上小灯如星,照的路很是明亮。
孟鹤弦袖里有点湿,他将帕子攥手心,轻声呢喃:“好心计。”
许慎,此人大敌。
善术,攻心。
“哎哎哎,小心!”
吴阳紧喊慢喊,还是撞到了人。
“公子,你没事吧?”
孟鹤弦揉着小腿,眉头皱成一团:“没事。”
他怀疑今天出门不利。
吴阳连声道歉:“对不起公子,我这货有点沉车走的不大稳当,前面就有医馆,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算了,”孟鹤弦后退靠边,挥挥手:“走吧。”
吴阳连声说感谢,带着西个人压着一大车货物急匆匆离开。
孟鹤弦低头看到衣角上一片压痕,想着该是刚才货车沾染上的,就拎起来去拍了拍。
这一下,觉察出不对来。
他将指腹摊到眼前,细灰里掺杂着晶莹剔白,轻轻一捻带着沙粒感。
孟鹤弦望向货车离开暗夜,眼底闪烁起浓重的火光。
年后,骊山行宫修缮的事被户部工部全部接管。
许慎以为要清静几天,结果皇帝派来两个千牛卫,非说要将御林军上下整改一番。
这么一忙碌,半个月未歇一口气。
“嗯?”许慎以为听错了,揉揉耳朵问:“你确定是孟鹤弦?”
小甲点头:“是他。今夜戌时正,镜湖金华舫。”
许慎屈指抵着下巴,生出怀疑来:“是我忙糊涂了,还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孟鹤弦是什么人,他会去船舫?”
小甲道:“钱庄那边也送了消息来,说是金华舫近日钱财取调很是频繁。”
“呵。”
许慎暗暗琢磨,这金华舫是怎么招惹到孟鹤弦的,竟能让他亲自上门。
莫非...是孟二爷?
东市靠长乐坊,有片极大的湖,湖水映天照月,名曰:镜湖。
夜晚这片是船舫的区域,而金华舫是最大最华丽最出名的。
戌时正点,孟鹤弦看到移动金库下了马车。
许慎穿着丹红金绣大袍,头上金冠,乌发垂悬一串金珠,腰间挂着乾坤金袋,手里捏着一柄鎏金边小扇,
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有钱。
他走到孟鹤弦跟前,扬起一抹笑来:“怎么样,我还算准时吧。”
孟鹤弦忽视他那张脸,淡淡道:“走吧。”
许慎摸摸脸,生出些许怀疑来。
“淡定帝。”
“……?”孟鹤弦停下脚步,许慎眨了眨眼:“是夸你厉害的意思。”
孟鹤弦横他一眼,并不相信。
“话说,鹤弦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许慎拨开珠帘,又道:“难道是上次,对流莺一见难忘?”
许慎没等到他回答,似叹一下:“男人啊,啧...”
孟鹤弦想到今日目的,硬是忍他。
可许慎跟话多的说不完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最后孟鹤弦忍无可忍,冷冷道:“闭嘴。”
许慎在嘴边一比划,点点头。
“今个我就站这,看谁敢进流莺的屋子一下。”
三层阁楼回廊,孟瑜靠着围栏气势十分嚣张蛮横。
“娘的,敢跟爷抢人,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孟鹤弦站在拐角没动,许慎刚看到孟瑜身影,就后腰一热被推了出来。
许慎:……
他瞥了眼暗处的孟鹤弦。
“许二?”
孟瑜看到许慎就上火,这家伙似乎天生就跟他有仇,到哪都能碰到。
房门从里打开,流莺满怀欣喜的看向许慎:“二公子。”
这一声如火上撒盐,让孟瑜彻底炸了。
“许二,是你约的流莺?”
许慎指尖转着小扇,一派风流:“是我,如何?”
孟瑜挡在许慎跟前:“你——”
“你什么你,”许慎满脸很是不耐烦:“也不看看自个披的什么皮,就在这装人抖威风。”
孟瑜眼睁大:“许二——”
“行了,什么档次找什么地方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孟瑜气的不行,脑子跟嘴不在一起,反驳的话还未说,就看到许慎连连后退。
“臭!真臭!特别臭!”
“啊……许慎,我要打死你。”
孟瑜抡起拳头,对着许慎的脸狠狠砸下去。
“二公子。”流莺吓的尖叫。
许慎轻飘飘闪开,身后的的围栏并不高,孟瑜卸力来不及首接栽下去。
噼里啪啦一顿响,下面的小厮急忙将孟瑜扶起来,他疼的止不住哀嚎:“许二,老子跟你没完。”
许慎居高临下,歪着头道:“赶紧回去找你娘告状去吧,不然一会儿宫门就落锁了。”
二楼是散客酒桌,不少人偷偷打量孟瑜。
他们的窃窃私语,如巴掌一样打在孟瑜脸上。
流莺两眼放光,满是钦服:“二公子好厉害。”
许慎转头扫向拐角,那己空无一人。
面对流莺温柔邀请,许慎客气的找个借口离开。
船廊外,夜风拂面带来细细凉意。
许慎似叹似笑一声: “啧,孟鹤弦呀孟鹤弦,你可真会利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