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弦缓了一会儿,说:“许慎,我梦到你了。”
“合着是我在梦里跟你打架,所以梦外活该挨踢呗。”许慎将中衣给孟鹤弦抖开:“来,穿衣服。”
孟鹤弦摸索着要自己穿,许慎拨开他手:“别倔了,赶紧穿衣服洗漱去,刘奶奶还等着呢。”
刘奶奶提着一壶水,见到两人出来指了指桌上的盆:“去洗脸,洗好吃饭。”
晨起葳蕤里传出咕咕声,日光在山野流转。
孟鹤弦被许慎一路拉着到坐下,水哗啦啦响,手背一沉:“擦脸。”
他拿着手帕净脸,略带歉意道:“麻烦二公子了。”
许慎轻笑一下,拽着他手放水里。
“孟大人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孟鹤弦动了动唇,没接他的话。
等洗好抽手时,水珠从指尖滴滴坠落,在水盆边缘弹跳着乱溅。
“别动。”
许慎制止他下一步动作,用帕子轻轻裹住孟鹤弦手指,然后一点一点将手擦干。
孟鹤弦眼里的光逐渐聚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听动静应该是许慎在洗脸。
孟鹤弦撇开头,这人也不知道在他洗好后换水。
许慎洗好把水倒了,然后拿出干净的布将桌子擦好。
刘奶奶放下饭,笑着对孟鹤弦说:“你哥哥对你真好,可真照顾你。”
哥哥?
孟鹤弦舌尖轻碾这两个字,许慎比他小,算什么哥哥?!
似看出孟鹤弦的不服气,许慎说:“我六月初一,你十月,可不就是我比你大嘛。”
孟鹤弦冷笑一声:“呵,难为二公子还知道这些。”
许慎看刘奶奶走近,就闭口没再说。
饭后,日头绚烂起来。
刘奶奶提着篮子出门采野菜,前脚刚走就跑进来几个孩子。
虎妞把糖交给许慎:“我要猫咪,要花。”
“还有我们,”几个小孩子都把手里的糖上交,虎妞看许慎手里一大把,说:“哥哥,你都这么大了还爱吃糖啊?”
“喏,”许慎朝孟鹤弦抬了抬下巴:“那个哥哥喜欢。”
“哦~”虎妞蹲到躺椅边问孟鹤弦:“哥哥,你也喜欢吃甜的吗?”
孟鹤弦犹豫片刻,诚实道:“喜欢。”
虎妞眼睛一亮:“哥哥最喜欢哪样?”
孟鹤弦望着天际,春光在晃动,可他却格外薄凉:“没有最喜欢的。”
从程家灭门后,他就再没有期盼过任何。
如此便不会难过,不会绝望。
更不会……害怕失去,经历失去。
周遭的声音在隔离远去,隐约听到有人说:“哥哥累了要休息,我们安静会儿,好吗?”
半个时辰后,虎妞几个被打发走。
许慎编的手指疼,捏捏指腹转头看向安静许久的人。
光影自桃枝碎落,孟鹤弦双眼闭着呼吸绵长,可就算是睡着,眉堤里的冷色也未减弱半分。
一只白色蝴蝶,落在他交叠的指背上。
许慎收回视线,揉揉发酸发涩的眼。
也是那一刻,孟鹤弦睁开了眼。
他一动不动,唯恐惊扰那只胆怯的蝴蝶。
刘奶奶回来后,许慎帮着一起清洗野菜,跟着在灶台忙碌。
孟鹤弦背对着两人,自腰封摸出一粒药,许久,将药放入口中。
饭后,许慎端碗过来:“眼睛怎么样,能看到点吗?”
孟鹤弦想说不,但鼻端药味冲的难受,他还未喝就嘴巴里泛苦水。
“一点点。”
“再喝两天。”许慎剥开糖纸,等孟鹤弦把药喝了立刻塞人嘴里。
孟鹤弦舌尖缠着糖,没多久药劲上来开始发困,最后实在撑不住回房睡觉去了。
轰隆隆!
闷雷惊响,孟鹤弦浑身一抖醒了。
外面天沉的很,屋内也很暗,视线里不高的屋顶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
可很快就察觉不对,屋里怎么有水声?
孟鹤弦坐起来转头去看,倏然愣住。
窗边日光未落,映照出没穿上衣的许慎。
他脊梁骨突出,薄肌在皮肤下随着动作起伏,长腰线如弓弦紧绷,一看就极具爆发力。
许是感知到什么,许慎转头就看到发愣的孟鹤弦。
他手一顿,蹙眉:“眼睛好了?”
孟鹤弦嗓子干痒,他果断道:“没有……你在做什么?”
许慎沉默片刻,抬脚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孟鹤弦清晰看到他锁骨上滴落的水珠,红缨微颤接住了。
许慎眼里露出试探,他缓慢的凑近孟鹤弦,后者瞳孔略散的望着前方。
首到鼻尖即将触碰,许慎才停下。
他说:“看来是药量不够,得加大才行。”
孟鹤弦:……
“不——”
“……?”许慎居高临下看着他,孟鹤弦咽咽嗓子:“我觉得...又好了一点点...”
许慎唇角漫上笑意:“麻烦孟大人告知,又好了一点点...是多少?”
“模模糊糊,反正看不清。”
说完孟鹤弦点点头,倒像是在力证清白。
许慎嗤笑一声,转身拽着衣服穿上:“孟大人要洗吗?”
“不洗。”
孟鹤弦回答的很快,许慎扫他一眼,端着水出去了。
孟鹤弦想到许慎出去前那一抹笑,忍不住抚上眉心。
许慎!
次日许慎端着一碗药送到孟鹤弦跟前:“这药足足三倍药量,保准药到病除。”
孟鹤弦捏着鼻子推开:“不必了,我己经能看到了。”
许慎龇牙:“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二公子别忙活了,赶紧收拾东西回京吧。”
说完孟鹤弦匆匆进屋,生怕下一刻许慎给他强制灌药一样。
回京后,南星见到孟鹤弦急得不行。
“公子,苍术说你眼疾发作了,怎么回事?眼睛不是己经能视光了吗?”
孟鹤弦安抚他:“没事,只是一些毒烟,不要紧。”
虽这么说,可南星还是不放心,硬是拽着孟鹤弦检查半天才放人。
孟鹤弦将多日积攒的信笺一一阅览,而后逐个回复。
虽多有波折,但不枉费这一趟。
南星见他忙完,移着小步过来:“主子,我听苍术说好多钱呢,这次是不是可以给我换套金针了?”
“换,”孟鹤弦大手一挥:“给你换两套。”
南星激动的点头:“那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