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请不如偶遇，二公子带你喝茶去。”
孟鹤弦有些惊讶，但又满是歉意：“怕是有负二公子，在下己有约了。”
许慎指尖转动小扇，说：“一起吧，或许顺路。”
“不顺路。”
孟鹤弦十分肯定，他是去孟家又怎会跟许慎同路。
绿盈花丛下，孟鹤弦见到在喂鱼的孟淮。
孟淮说：“这鱼别看富贵，实则是个不认主的，一不留神，被谁逮住可就剖腹上桌了。”
孟鹤弦请教道：“依您所言，该如何才好？”
“呵，”孟淮将鱼食丢下一把，继而看着孟鹤弦说：“让它有主，再让它吃饱，最重要的是——让它得到想要的。”
孟鹤弦手腕上的桃木串落在掌心，他轻慢缓推，说：“可若想要的……难如登天呢。”
孟淮抬手落在孟鹤弦肩头：“我可以允许你母亲以二房侧夫人的身份进孟家，并在宗祠给她立牌位，至于你——”
“待你及冠那日，过继至大夫人膝下，以后便是我孟家大房嫡出的二公子。”
孟鹤弦怔住一下，他那淡然的神色里似有起伏变化。
孟淮很满意，道：“就这么定了，今天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你跟大夫人先亲近亲近。”
等他转过身，孟鹤弦脸冷了下来。
孟淮这算盘珠子，拨的可比孟二爷厉害多了。
等拐进花厅，里面传出吵闹声，孟鹤弦听出一道熟悉的嗓音来，他揉揉耳朵以为是幻听。
孟淮在外面停顿几息，跟孟鹤弦道：“你先去，我有点事没忙完。”
孟鹤弦还奇怪他怎么不进去，就透过雕花小窗看到一人。
许慎支颐着头，该是孟瑜说了什么，他翻个白眼回道：“我非善类？那就是败类中的禽类？！”
“许某，自甘退居。”
孟瑜反应过来：“许二，你骂我不是人？”
“呦，竟然听出来了。”
许慎收起小扇，笑着起身：“孟大人，巧不巧？”
孟鹤弦：……
“二公子，”孟鹤弦勾起淡笑，声音放轻。
许慎：“……？”
“你是盐吃多——闲的了？！”
许慎眨眨眼：“孟大人，你学的好快啊。”
孟鹤弦：……
论脸皮功夫，他真是跟许慎没法比。
孟瑜低头捧着茶盏，暗暗看两人较劲，也得出个结论来，许慎和孟鹤弦果真不睦。
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但好过自己受伤。
饭后，孟鹤弦一刻不留的离开，许慎仍旧执着的要跟人喝茶。
孟鹤弦扶额轻叹：“二公子，不巧，不顺路，不喝茶。”
许慎：“也许...真的很巧，真的顺路，真的喝茶呢。”
孟鹤弦没说话，但当在太平坊再次见到许慎时，彻底没了好脸色。
祝宅，管家领着先后脚进来的两人，横跨过庭院到达轩阁。
“祝老。”
许慎则是首接攀住祝老的肩膀，歪头道：“人给你带来了。”
“泼猴啊，你定是又去捉弄鹤弦了。”祝明谦失笑的摇头。
“哪有，”许慎坐到一旁开始泡茶：“我是跟孟大人顺路，巧合。”
祝明谦不信他，转而看向孟鹤弦道：“盐政新策一事，是我的意思。”
孟鹤弦有些意外：“祝老——”
“你虽在御史台，但根基不稳且为官时日尚短，盐政不让你主领，是怕你遭人攻讦，如今我来牵头，也免得有人惦记你。”
孟鹤弦满心复杂，他以为是帝王打枣的手段，却不想是如此。
原本还想借盐政立功，从而独立门户跟孟家分裂开，现下只能另寻他法了。
祝老看透他的阴郁和失落，说：“不要怕走的慢，但要每一步都走稳当才最重要。”
“鹤弦受教。”
许慎将一杯茶缓推过去：“孟大人，请。”
孟鹤弦低垂着眼，没说话也没动。
许慎给祝明谦倒一杯茶，挤了下眼：“祝老？”
祝明谦轻叹一声，真是老了还活捉泼。
“鹤弦，我有一事恐要麻烦你...”
孟鹤弦急忙道：“祝老客气，有事您吩咐便是。”
“这个，”祝明谦看了看许慎，迟疑着说：“许二他好学，想学丹青，但我眼花手抖的怕是教不了，不如你来——”
孟鹤弦一愣，继而面无表情的看着许慎：“坊间擅丹青者无数，二公子必可寻一位良师。”
“那怎么能一样？”许慎俯身桌前，字字诚恳真切：“于许某心里，万千良师不抵孟先生一人。”
夏风拂过树梢，惊起阵阵涟漪。
孟鹤弦视线移开：“二公子御林军事忙——”
许慎道：“每三日一课，除却学画以外绝不给孟先生一点麻烦。”
孟鹤弦扬眉带过丝笑：“二公子，学画是水磨功夫，单单三日一课恐怕学不出什么的。”
“那就一日一课，”许慎说完立刻斟茶至他跟前，行了个拜师礼：“孟先生，劳烦了。”
孟鹤弦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御林军同御史台下职时间有异，怕是也难合的来...”
许慎举着茶，不慌不忙的：“没关系，一切以孟先生的时间为主。”
“你说几时咱们就几时，无论是去我家……还是你家都可。”
孟鹤弦：……
这杯烫手的茶被他接下。
许慎笑了，他不仅笑的爽朗纯粹，还十分心满意足。
可孟鹤弦却笑不出来，只要想到以后日日跟许慎相见，就忍不住犯愁。
祝明谦左看看许慎，右看看孟鹤弦，说：“先生是你自己拜的，日后若是学不好...鹤弦，尽管戒尺打他，用不着客气。”
许慎给祝明谦斟上茶：“祝老，茶。”
孟鹤弦视线落在他手上，骨节分明修长，还莹莹如玉，哪哪看都不似一个御林军的手。
又坐了会，祝明谦进宫去两人才离开。
许慎道：“孟先生，是去你家还是我家呀？”
孟鹤弦知道他在问学画的事，可由他这般暧昧不清的口吻，说出来别样怪异。
“改日。”
“不行，”许慎双手环臂堵住孟鹤弦去路，认真道：“先生说了，水磨功夫一日不可缺...不如去我——”
“海棠巷。”
孟鹤弦推开许慎率先一步上马车，小甲听到自家公子吩咐‘海棠巷’，脑子一抽说了句。
“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