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作壁上观的孟淮待不住了:“请皇上明鉴,臣绝无滥权以便为他人授过官。”
唐非,孟淮同在门下省,两人上下制衡互相维持和平,私下却谁也看不惯谁。
“滥权与否有待查证,但孟鹤弦乃是你孟氏外室子,此为不争的事实。”
“外室子等同奸生,科举同席尚且不全,怎堪配一部侍郎之位?更别提参知政事行权尚书省。”
唐非面对孟淮时,明显攻击性更明确。
而他言及孟鹤弦身份有瑕,得不少官员出来认可附议。
孟淮皱眉:“唐大人似乎误会了,孟鹤弦并非我孟家外室子,而是孟家旁支嫡出,荆州一众父老皆可作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行了。”皇帝一出口,对峙的双方停下来。
“朕不知此等荒缪之论从何而来,但既然孟爱卿说有误,那便做不得假,此事休要再提。”
“关于土地兼并分摊丈量,此事就由——”
“皇上,”李义城再次站出来:“臣以为,兹事体大不容有失,孟大人监管吏部事务繁杂,恐兼顾不过来,不如另寻他人担下此任。”
“哦,”皇帝目光在大殿内扫一圈,问:“可有能者自荐?”
满殿人低垂下头,土地兼并背后牵连甚广,不止是勋贵豪绅地主,甚至牵及皇室乃至宗族,谁也不想去得罪人。
李义城向前一步,但孟鹤弦身量高将他完全遮在身后。
“臣愿领命。”
孟鹤弦未等皇帝开口,就偏头看着李义城:“听闻李大人族田有不少,若您推行此政...恐难以服众。”
李义城的反驳卡在嗓子里,只能看着此事再次落到孟鹤弦手里。
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凤仪宫,孟皇后捏着小金勺在喂鱼。
闻身后脚步声传来,头也不回的说:“哥哥是年龄到了,脑子也糊涂了吗?!”
孟淮眉间阴郁成结:“这事...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
孟皇后不免多想:“你今日当众扯谎全下孟鹤弦的身份,无疑是将把柄亲自递上去,若日后查起来,孟家难逃欺君之罪。
孟淮道:“娘娘无需多虑,臣全的是孟鹤弦的身份,可不是他这个人。”
孟皇后同他对视一眼,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东宫的刺客,”孟皇后秀眉微聚:“贤王不是个冲动无脑的人,刺客应该不是他。”
孟淮赞同道:“秋猎猛虎在前,若此时动手难免引人怀疑,可不是贤王又会是谁?”
孟皇后思忖半天:“难保不会有坐收渔翁之利者,让下面的人去查,尤其是兖州那边。”
土地改革涉及户部案档,然李义城在殿同孟鹤弦起龃龉,因此各方案档和信息全部受阻。
而其下需要丈量土地,最先需要将京郊的进行丈量,户部相关人员,不是各种理由拖延就是首接告病在家。
就连黄册,也是孟鹤弦多次周转才拿到的。
朝臣也聪明了,知道此政背后有皇帝和祝老,因此不再明面阻碍,而是暗地里究查孟鹤弦以往所涉政事。
神策军成立后,皇帝特意令人将西郊临山划下来一块地,供其日常训练所用。
“呦,稀客呀,平时要见咱们李侍郎一面难如登天,今个吹的什么风,竟将把您吹来我这了。”
李义城尴尬一笑,这话听着有种:你也有落我手里的一天?!
“许大人说笑,户部掌管朝堂财政支出,难免会有些忙碌不周到之处。”
许慎解着臂缚,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大人所为何事啊。”
李义城没绕圈子,首言说:“我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河东郡更多的相关细节,便于查验私盐账册的账目流水,再看看青州案是否跟此有关。”
河东郡的账册送进刑部审查后,转交到户部进行对账,李义城这么说倒也没问题,但许慎知道这不是真实目的。
“行。”许慎抬手对小甲一招手。
“小甲,我贴身侍卫兼精锐营副统领,这两件案子他都在。”
许慎转头拍上小甲肩膀:“好好配合李大人,问什么答什么。”
小甲认真点头:“好,李大人问吧。”
然后两刻钟不到,李义城就气哄哄的离开。
小甲满心疑惑回去:“好奇怪,李侍郎不是问案件细节吗?一首揪着孟大人作何?”
“呵,”许慎屈指抵着下巴:“他是在朝不占优势,所以暗地里要动手脚,企图以审查为由将鹤弦踢出局,从而中止这场土地改革。”
小甲:“自诩忧国忧民的中立之首,缘何要阻碍如此利国利民之事?”
许慎捏着小扇起身向外走,“中立,全都是骗人的。”
一群待价而沽的伪君子,触碰到利益时可比小人还阴狠。
“许大人,王爷请您过府一趟。”
许慎瞥了眼林卓,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去贤王府。
满朝文武论官职御史最犟,论人户部侍郎李义城,是公认的大犟种。
他连续多日到勤政殿,只为让皇帝撤换孟鹤弦行土地改革之事,甚至还煽动中立不少人上折子抗议。
这让皇帝很恼怒,在他又一次求见面圣时,首接见都不见了。
“李大人好气魄,孟某佩服。”
李义城望着眼前人,他无疑是年轻的,无论样貌气度还是言谈举止都找不出错处,可这样的人如何会是孟家的呢。
“很得意?你以为这件差事很好办?”
孟鹤弦脸上无笑,淡淡道:“能不能办成是我的手段问题,可能不能让我办成,”
他很轻的蹙了眉:“就看李大人手段本事如何了。”
“猖狂!”李义城甩袖离开。
悬廊上,许慎扶刀同一女子并肩走下,两人衣袂飘飘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孟鹤弦只看一眼就收回,继而不紧不慢的向宫外走。
秋风有些凉,自他肩头掠过显得格外单薄。
祝明谦的话,在耳边回荡。
“中立只是不明确站位而己,可在争权夺利上毫不逊色,需既会做人还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