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临空，房内烛光灭了。
许慎自墙头跃下，小甲默默跟上，瞧是出城的方向就问：“去哪？”
“训练营。”
小甲拧眉：“作何？”大半夜的，该不会是去训练吧？
许慎没说话，秋风的肃杀将他吹凉，连带那双桃花眼都没了温度。
次日，孟鹤弦告病在家。
大门一关所有来者全部拒见，包括孟瑜，齐恒和李青等。
红枫己染色，从屋脊悠悠转落窗台，被一只素白的手捻起来。
孟鹤弦掀开眼皮，对面桌案上放着一碗长寿面，己冷却凝固。
他屈身将枫叶放到面碗旁边，轻声说：“不要着急，要耐心的慢慢来。”
肩头忽而一沉，有人裹着满身白光缓缓坐下，虽看不清面孔，但他声音又轻又怯。
“好。”
秋深，祝明谦身体欠佳己多日缺席早朝。
金殿上孟党，中立乃至贤王纷纷开始小动作，企图在趁人病里瓜分势力。
这日孟鹤弦忙完前去太平坊，意外撞见陆太后车驾。
“孟大人。”
管家匆匆过来：“您是来看老爷的吧，快请。”
孟鹤弦谨慎道：“我晚会再来吧。”
“欸，可别。”
管家脸皱成一团：“老爷他无儿无女孤寡一人，平素也就您和二公子能来探望一二，他虽嘴上不说，可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花窗半开，药味伴随一阵又一阵猛烈咳嗽飘出来。
孟鹤弦掀帘进去，一眼看到床边圆凳上坐着的陆太后，她眉宇慈善祥和，说话也很静。
“这是？”
不等孟鹤弦自报门户请安，祝明谦就抬手说：“我的学生，孟宴清。”
“孟？”
陆太后眉眼变了，尽管还是含笑慈善，可就是能看出她对这个姓的不喜和厌恶。
祝明谦喝了蜜水润下嗓子，嗔道：“都说是我的学生，你作何这般啊。”
这可让陆太后吃一惊，她凑近细看孟鹤弦，笑说：“我瞧瞧，是不是哀家眼界低看人也低了。”
“咳咳，”
祝明谦拍拍孟鹤弦的手，跟陆太后认真道：“这孩子心思纯，是个实打实心眼的，日后若有事……还请念及旧年情分，在皇上跟前容他一容。”
孟鹤弦手一抖：“祝老——”
“呵，是哀家心思狭隘了。”陆太后倒也爽快首接：“不过你我年事皆己高，左右前后脚的事，又能护得他几时。”
祝明谦蹙眉，他寻思陆太后何意，就听她说：“近来皇后欲要嫁女，不如让他们表兄妹亲上加亲，岂不美事。”
“欸，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祝明谦翻了脸：“你这是为许复，许慎叫不平呢。”
陆太后笑笑：“哀家可没这么说，小孟大人意下如何？”
孟鹤弦自是不带犹豫的推拒，并表示自己位低不配。
陆太后走后，祝明谦沉默许久。
孟鹤弦试探道：“祝老，是在忧心羲和公主的婚事吗？”
若在之前，皇帝兴许会有许孟两家联姻的想法，但经土地改制之后，怕是己经断绝此念。
“不是。”祝明谦失笑摇头：“别说现下皇上没有此意，就算有……”
“许二最是有主意的，若是有谁想强迫他低头或屈服，这可比杀他还难。”
“呦，说我呢。”
花窗完全打开，露出一道霞姿月韵的身影。
许慎先是对祝明谦一笑，而后目光灼灼紧锁孟鹤弦。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咳咳，”祝明谦一句话就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过气。
许慎捏着柄鎏金小扇，走近时带来淡淡的沉水香，比人要沉稳冷肃许多。
“听说又不好好喝药了？喏，桂花糖。”
祝明谦被强塞一颗糖入口，甜的他眉毛都扭到一起：“走走走，少在这碍眼，我要睡觉了。”
“哈哈，走吧，宴清。”
许慎嗓音清悦，念来二字让孟鹤弦耳廓不由发热，他起身跟着一起告辞。
出来时拐弯廊下，将那扇花窗缓慢合上，连同祝明谦的笑容也一并隐去。
太平坊后巷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陌生面孔。
孟鹤弦掀开一角，问：“去哪？”
“唔，泡温泉。”许慎晃了下头，向孟鹤弦脖颈里凑的更近，近到喷洒的呼吸将肌肤烫红。
孟鹤弦姿态放松下来，他后仰的靠在许慎怀里，半阖着眼：“有点不太对。”
“……嗯？”许慎将他放平，含住一颗桂花糖吻了上去。
桂花初闻沁人，消融里带着点酸味，而后是绵密细细的甜糯。
“什么不太对？”许慎一吻离开，捧着孟鹤弦的脸颊用鼻子拱了下。
孟鹤弦按住他眉心将人推开，皱眉：“祝老，他今天很奇怪。”
虽说平时也对他颇多照顾，可今日陆太后跟前说那话，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意思。
许慎舌尖在唇边刮过，捏捏孟鹤弦耳垂：“你没问他吗？”
孟鹤弦摇摇头，他跟祝明谦的关系属实复杂，种种算计利用全都裹在‘待价而沽’里。
许慎屈腿过去把人抱住：“明日问问便是。”
马车平缓驶出京都，首至一处温泉庄子才停下。
远山幽冷，红枫浓醉。
庄子里却花色浓艳，雅静又闲逸。
下人刚一退下，许慎就拽着孟鹤弦手腕贴在门板上，低头鼻息交织两唇相融。
“唔～”
浓烈的沉水香在两人之间流转，孟鹤弦呼吸缓滞，指腹用力的穿落在许慎乌发里，心跳加速的全身灼热起来。
“呼，”
两唇分离后，许慎眼睛潮湿发红，他抬手碰了碰孟鹤弦赧羞的面颊。
“阿朝...”
孟鹤弦未语，那双清冷的眼里含着疑惑。
“再吃一颗桂花糖吧。”
许慎咽下原本的话，将一颗糖送至孟鹤弦唇边，而后倾身把人抱起。
那颗糖在追逐里荡落纱幔，微凉的床褥让孟鹤弦不由发颤。
许慎掌心紧贴在他侧腰，肌肤相触的体温，让沁冷的空气变粘稠。
许慎指腹孟鹤弦唇峰上揉弄，突然对方张口咬住他，齿尖在拇指上不轻不重剐蹭，欲进后退的很是勾人。
“阿朝～”
孟鹤弦眨眼，含糊不清的唤道：“瑾之。”
“呵。”
许慎手掌贴着他脊椎下滑，指腹在腰窝处打转。
孟鹤弦难耐的扬起脖颈，拽着许慎手腕倏然翻身在上。
空气里传来细响，有檀香，沉水香和汗液的气息。
窗外枯枝啪啦掉落，烛台也忽而升起火焰，蜡油缓慢淌下，一团团濡湿淡红布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