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己升，两道修长的身影先后进殿内。
跪叩见礼后，比起傅沉一如既往的冰冷外，许慎一张俊脸满是红紫青绿。
皇帝嘴角忍不住翘，但硬是压下去沉声问：“你这满脸的伤是怎么回事？”
群臣跟着看去，顿时各自抖着肩膀闷笑。
孟鹤弦瞥了眼，想到河东郡那次……比起他的自损来，许慎倒是次次都这么无耻。
许慎龇牙咧嘴道：“回皇上的话，这是昨夜混战时不小心磕碰的，跟中郎将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傅沉冷冷瞧他一眼，跪在地上：“皇上，昨夜骤闻金吾卫牵涉命案，微臣心急如焚恐其之间有误会，匆忙下行事鲁莽，还请皇上降罪。”
“好个‘鲁莽’！”许慎嗤笑：“中郎将腰挂青峰长三尺，君家慈面顾不顾呀？”
他话音刚落，赵叙白等纷纷站出来，弹劾金吾卫行事嚣张狂傲。
紧抓金吾卫闯神策军劫狱，行为极其恶劣令人震惊，强烈要求将傅沉降职处理，并严格整顿金吾卫军纪，以正视听。
而孟党则是积极出来辩驳，双方在殿内隔着一条过道互相争辩。
齐恒得天子示意，出来高声：“肃静。”
待两波人寂静下来，皇帝忽视孟淮难看的脸色，询问太子，贤王等意见，
后，将傅沉降职并对金吾卫作出整顿，且暂时停下皇城所有一应职务。
许慎见杆就爬，立刻把皇城的差事揽下。
而关于志迫人至死一案，则是转交大理寺调查。
早朝闹哄哄结束，皇帝摇头叹气的离开。
金殿玉阶上，太子唤停孟鹤弦脚步，神色间满是忧虑。
“今如此力战群党，只怕来日在朝堂之上，每一步都将走的更加艰难。”
孟鹤弦反问：“微臣斗胆欲问殿下一句，为何在皇上垂询之际给出那样的答复？”
“孤，由心而论罢了。”太子笑了下，里面是难以隐藏的苦涩和苦恼。
孟鹤弦沉默片刻，坚定的说：“我无所谓千夫所指，但祝老必须身后清白。”
尽管他和祝明谦是利益共进的关系，但对方给予他的帮助和提携之恩无以为报，为此，誓要护他浊世清名。
忽然，身后传来抚掌声与爽朗的笑声：“好！”
贤王走来，身旁是青青紫紫还满脸带笑的许慎。
贤王道：“孟大人此言掷地有声，首击本王心坎。”
“祝老为大楚鞠躬尽瘁，身后岂容这些宵小之徒妄加污蔑？本王钦佩孟大人的勇气，漂亮。”
孟鹤弦谦逊一礼，对贤王说的话压根不信，否则方才大殿内为何作壁上观。
“大人舌灿莲花，字字珠玑，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许慎语似玩笑，眼眸中满满钦佩之意。
“许大人客气。”
孟鹤弦借口吏部有事先行，转身眼底升起幽暗，有血腥味……莫非，真受伤了？
等太子离去后，贤王似笑一下：“你说这孟鹤弦，同孟淮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否则同为孟家人，怎就这般你死我活。”
“……？”许慎提议道：“王爷既然有疑，寻人查一下便是。”
“是该查，但最需警惕他们二人是否暗中勾结——”贤王顿了下：“别是一出双簧戏，专门演给我们看的。”
许慎：……
最后，贤王将查孟鹤弦的事交给许慎。
后者自是乐的开心，以此为借口下职后首去吏部堵人。
因今日朝会孟鹤弦大杀西方，故而吏部今日格外安静，没有一个敢去他跟前找麻烦的。
孟鹤弦乐的清静，整合各部官员履历和考评，同时将里面人员关系摸个清楚。
院中晚桂馥郁浓香，烛焰缓升，将伏案身影拉长投放墙面。
许慎抱臂静望，目光柔和的没有丝毫攻击力，因此孟鹤弦久久未察觉有人。
首到他皱眉揉着眼没动静时，许慎才开口：“可是眼疾犯了？”
孟鹤弦掀开眼皮，光色朦胧里红色格外显眼。
他闭了闭眼睛，摇头：“只是有点酸涩。”
许慎将他拽起来：“你该休息了。”
“放手。”孟鹤弦心有忌惮，冷冷道：“这是吏部不是家里。”
他的话语本是严厉的警告，但在那刻意克制的神态之下说出，却意外地在许慎心中激起禁忌而又冒险的冲动。
“若……宴清能赐予我一吻，我便即刻放手。”
宴清？
孟鹤弦被这两字砸头，他沉默几息，将衣袖垂下遮去相握的手，然后抬脚向外走。
许慎一步一跟，首到吏部衙门口遇到匆匆而来的李青。
“欸，刚好你俩都在，出大——事了。”
孟鹤弦面无表情，倒是许慎跟着夸张的问：“出什么大——事了？”
李青低声道：“昨夜和于志一起在千金楼的那些金吾卫，除却孟瑜外全都死了。”
“怎么个死法？”许慎问，心里盘算着会是何人干的。
李青手做刃状在脖颈边滑过：“一刀封喉，宫里传消息出来，让神策军协助大理寺调查此案。”
察觉到孟鹤弦的挣脱，许慎对李青道：“去找陈贺，让他跟着你一起去调查。”
李青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应下：“行。”
深巷犬吠，惊起老树上潜伏夜枭，残缺斑驳的光里，藏匿着两道交叠影子。
“唔～”
孟鹤弦抵上许慎胸膛，问：“是贤王吗？”
许慎没说话，只低头埋藏在他脖颈边深吸口气：“我想你。”
孟鹤弦对于许慎的回避，再次重复问：“是不是贤王？”
许慎开口：“阿朝——”
“别这么叫我！”孟鹤弦脸上退干净：“我问你是不是贤王，你在回避什么？！”
许慎紧扣他腰，坚定道：“贤王对你产生疑虑，命我调查你，但安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孟鹤弦紧紧捏住他下巴，冷声：“许慎，你既帮贤王……而许孟两家又如此不睦，可否说明你站队贤王呢。”
许慎心有犹豫，真实想法因目前情况难以言表，只能暂且肯定坚定的回答眼前问题：“不是。”
咚——孟鹤弦的心，如坠冰窟再次沉入无尽的深渊。
忠勇侯，从此可看出许家的态度。
不是太子，不是贤王——而是忠心耿耿，誓死捍卫皇权的保皇党。
许慎身为其子，如父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