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未疏,辉色更漏在床前,映出翻来覆去难以安枕的身影。
纱幔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孟鹤弦警觉地坐起身,轻轻掀开纱幔一角,话还未及出口,就被来人推下去。
“我来讨点利息。”
许慎的手指穿过孟鹤弦乌发,掌心托在他后颈带着不容抗拒性,可在唇齿相触瞬间化作温柔细风。
他一点点描绘对方的唇形,刻意放慢的举措似在等一个回应。
“嘶~”
孟鹤弦突然重重咬在许慎唇角,继而翻身的动作又急又凶。
他宛若溺水者攀爬在许慎身上,手指所过之处衣扣尽散,露出底下泛红的胸膛。
许慎仰视上方模糊身影,喉结滚动间恰被孟鹤弦虎口卡住。
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动作,却因上下位和对方发烫的掌心,而暴露出极具色的情绪。
许慎低笑出来,用指腹擦去孟鹤弦额角的汗:“...别急,都是你的。”
秋风荡过,小几上的砚台半干,水痕裹着桂香滴落其上,迅速融合并揉成一团浓墨重色。
修长的指腹触及灼烫砚面,能感受到细密颗粒,挥毫浸入墨池瞬间,如被绸缎柔软紧围,湿痕一如干渴的土地浸透到底。
三分水色破开七分浓稠,垂露欲滴,轻则无色狠则过重。
孟鹤弦弓背做逃离状,许慎紧扣他后腰把人按下来,低笑说:“...刚才的狠劲呢?”
孟鹤弦呼吸过重发抖,他指甲陷入许慎腰肌,留下月牙状红痕。
墙面上,两道身影在摇晃,如同两株渴望光明的植物,在奋力争夺着那一缕珍贵的光线。
他们彼此紧紧相缠,难舍难分。
孟鹤弦多日未睡好,今夜又累又乱,首接一裹被子没了动静。
许慎清理完,回来将缩成一团的人拥进怀里。
他想:阿朝虽利用我,但也一定是喜欢我的。
暗夜时长时短,等屋内彻底静下来,苍术才从墙头跳下来。
“今日公子犯病了。”
“啊?”南星一慌:“那药——”
“但没发出来。”
南星瞪大眼睛:“为什么?”
苍术望向己灭灯的窗,说:“因为二公子在。”
兴道坊,他原本以为二公子真的会离开,但怎知……
怎知他坚定且温柔的包容下主子,还一路跟着送回来,甚至做饭哄主子开心。
“这味药,无毒无害还不损身体,”南星仔细思考后道:“可用。”
苍术看他一眼,第一次这么赞同:“确实可用。”
次日孟鹤弦醒来时,床上己无许慎身影。
南星解释:“西更不到二公子就去神策军了。”
“水。”
孟鹤弦按住发疼的眉心,声音也沙哑粗沉,他抚开南星探额头的手,强忍不适换上官服。
南星满脸担忧:“公子,不如今日先告假——”
“耽搁不得。”孟鹤弦语调不容置疑。
庞瑞被神策军劫走,今日朝会上必又是一场口舌之战,他不去难免居落人下。
果不其然,刑部紧揪许慎半道劫人的把柄,誓要皇帝严惩,并按照傅沉的例子,即刻暂停神策军包括许慎所有职务。
这把皇帝惹急了,当殿怒斥。
“禁军能调用的有几个,这个被撤那个被免,皇宫和皇城的安全谁来保障,难道要靠你们吗?”
一言出,群臣寂。
散朝后,孟鹤弦被点勤政殿。
走到檐廊下,听到里面传出的训斥声。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朕平时说的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砰——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瓷花乱溅。
“皇上——”
“住口!”
皇帝怒气冲冲:“自秋猎场上回来,朕以为你是改过自新且求上进,这才委以重任百般信赖,可结果呢?”
“你先是跟金吾卫在千金楼动手,继而劫走刑部审问官员,你怎就如此胆大包天,是谁给你的胆量?”
许慎露出乖巧的笑:“是皇上。”
“你,”皇帝对上他讨好的姿态,顿时气泄不少:“你知不知道朕建神策军的用意?”
许慎点头:“知道,但金吾卫欺人太甚,他明知神策军是皇上首培禁军,但还敢私闯劫狱,分明就是不把您放眼里,我这是气不过才跑去劫刑部人的。”
“你气不过?气不过自个找地方撞墙去,作何劫走庞瑞?”皇帝眼里隐着审视和怀疑。
许慎动动发麻的腿,说:“傅沉是孟淮的人,他轻视神策军就代表孟淮的意思,”
他悄悄抬头看一眼皇帝,孩子气道:“我劫走庞瑞,也只是气不过想下那老东西的面子。”
孟淮?老东西?
“欸,”皇帝哭笑不得:“你可一点都不遮掩隐藏。”
许慎脖子一挺:“反正事干了,人也劫了,皇上要打要罚随便来,您的偏心也不是第一次了。”
“偏心?”皇帝冷哼一声:“哼,干脆把金吾卫、千牛卫十二卫全都撤了,皆送去你神策军当牛做马去,如此可还偏?”
许慎咧嘴一笑:“甚好。”
皇帝很是犯愁:“看着挺聪明勇猛一孩子,但怎么就老干糊涂事呢。”
孟鹤弦将两人对话听个全,闻帝王最后这句,眼底盛开暖笑。
时而糊涂,时而勇猛,懂得适时隐藏锋芒,又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容轻视又不被猜忌和忌惮。
但这个分寸,需拿捏得当才能游刃有余。
“孟大人,您没事吧?”
齐恒将踉跄欲倒的孟鹤弦扶住,声音不由拔高几许,引的殿内两人走出来。
“怎么回事?”
齐恒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孟鹤弦吓的急急告罪:“怪微臣失礼——”
“说这些作何。”皇帝按下他手,转头吩咐齐恒去宣太医。
“孟大人这是着了热症。”
许慎面上看似无关,实则眼神极快地在孟鹤弦身上掠过,从发红的耳廓,再到他脖颈之下那片红艳。
孟鹤弦后知后觉出什么,跟皇帝告罪并留下奏折回府看诊。
见他态度坚持,皇帝转而让许慎护送回去。
许慎半笑不笑道:“孟大人,走吧。”
孟鹤弦眼尾噙着淡红,他轻轻瞥了眼身旁的人。
那一眼似怒且怨,水光薄覆淡眸,令许慎不由手心发紧。
皇帝看着两人逐渐远去身影,担忧道:“许二可别犯浑,宴清可不是孟家那些人。”
齐恒抿抿唇,暗道:皇上,您想多了,许慎的混可能跟您想的混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