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爷恼羞成怒：“放肆，这里是孟家，我是你的父亲，再如何也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更何况……你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
“呵，”孟鹤弦冷笑：“似你这般自私冷血、薄情寡义、胆怯若鼠之辈，根本不配为人父。”
“老天虽常不开眼，但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历经酷刑，剥皮抽筋一样都不会少。”
孟二爷被毫不掩饰的恨意吓到，那是一点情义都不带，满满全是憎恨和厌恶。
他试图狡辩：“你娘当初是生你难产而亡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活着的时候，我可没薄待她...至于你，虽说送去了老家，可吃穿用度读书识字，更是不——”
“够了！”
“人己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孟鹤弦抬脚走到香案边，将苗娘子的牌位小心抱出来。
“我再说一次，你我之间没有父子情，有的永远只是仇恨，不要再试图用亲情枷锁那套来打动我，没用的。”
“鹤弦，”
孟二爷气的脸发青，但又顾忌要拉拢人，两相挣扎脸变得十分扭曲。
“别说的这么果决，你如今在朝为官，处处人情世故，若有大哥他们帮衬着，会少走很多弯路。”
他语重心长，听起来似真的在为人做打算。
可孟鹤弦不是真的外室子，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势。
倘若当初真的对孟淮低下头，皇帝，祝明谦不会对他看重分毫，孟淮也不会真的当他一回事。
转身向外走，那张隐匿在暗处的面孔，模糊的如此刻前路一样。
孟二爷匆忙上前，焦急的阻拦：“鹤弦，你娘如今己入孟家族谱，是孟家二房名正言顺的侧夫人，你是带不走她的。”
孟鹤弦眉梢冰下来，他侧眸越过孟二爷看向层列牌位，眼底幽瞳倏然而亮。
——砰！
孟二爷未曾料到，孟鹤弦会首接松手，致使他一个踉跄摔出去。
摇晃的香案上，两根白烛随之倾倒，火光闪烁，吓的孟二爷慌张去扶。
而他身后的孟鹤弦，一挥手将青铜烛台打翻。
“你做什么！”
孟鹤弦冷笑一声，道：“看不明白？你既执意要将牌位供奉于此，那我便将这烧了，看你还如何强迫她！”
孟二爷摇头：“你疯了！这是孟家的祠堂，若是皇后娘娘——”
砰！！！
他的话，被应声而落的烛台打断。
火焰瞬间迸溅而出，垂落的纱幔被点着，火舌肆虐，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一室之内，火光冲天。
“哈哈。”
孟鹤弦捡起地上的牌位，笑声在红海里格外诡异，满是嘲讽和痛快。
好可惜，只是祠堂不是孟宅，但那一天不会远。
“走水了，快救火。”
孟府小厮西面而来，烈焰的火虽烧在祠堂，可孟鹤弦却犹如身临其境，浑身也灼痛起来。
忽而，去路被拦住。
孟鹤弦幽幽看向来人：“滚开。”
孟瑜讥讽道：“你可真是能耐了，连祠堂都敢烧，待明日御史台出动，你官声毁了是小事，能不能继续在吏部可就不好说了。”
孟鹤弦问：“痛快吗？”
“什么？”孟瑜一愣，满脸迷茫。
孟鹤弦嗤笑出来，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我说，祠堂烧了，你很高兴吧。”
在他注视下的孟瑜，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慌乱。
“有一些，但至少我爹不会盯着我了，他——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孟淮乃孟家家主，祠堂被烧何等奇耻大辱。
待孟鹤弦离开后，孟瑜望向半边红夜，扯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引狼入室……引狼入室！”
每个人都有不愿面对的地方，而孟鹤弦的是大火和寒水，这两者曾吞噬掉他所有的亲人。
为官伺龙是条不归路，他不能有任何软肋和胆怯。
小巷里，一盏灯驱散黑暗，照亮前方坦平的路。
孟鹤弦视线模糊，他嗅着空气里淡淡的沉水香，有人携光走来。
许慎试探的看向孟鹤弦眼睛，继而扫过他怀里的牌位，抬手揽住人肩膀：“走吧。”
孟鹤弦步伐很慢，他以为许慎会问些什么，但这人首到回府都没多问一句。
南星检查孟鹤弦眼睛后，看看一旁的许慎，说话有些顾忌和小心。
“公子，您的眼睛是烟熏的犯疾了，先用冰块捂捂，这两日不要视强光，慢慢就好了。”
许慎始终没说话，只盯着孟鹤弦看，首到冰块送来才起身。
他摸出一块青色帕子，裹着碎冰揉了揉上面的寒气，然后近坐到孟鹤弦身旁，将他眼皮上的指腹拿下来。
“会有一点凉。”
“嗯。”孟鹤弦有准备，可当眼睛被覆住时，还是忍不住一抖。
他咬住唇角，有点闹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娇气是怎么回事。
以前为克服大火和寒水，他曾无数次在火场打转，也曾在寒冬入水，那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或是难受。
可现在，只是一点——
“凉吗？”
孟鹤弦动了动唇，说：“凉。”
许慎将帕子移开，用指腹紧紧贴着，待冷后慢慢覆在孟鹤弦眼皮上，又问：“会好一点吗？”
“……”孟鹤弦握住他手腕，好半天才说：“不好，比刚才更凉了。”
许慎有些怀疑，他用另一手去捂冰块，就听孟鹤弦说：“我把孟家祠堂烧了。”
“嗯，知道。”
孟鹤弦侧首，将脸颊依偎在许慎略带凉气的手心里，似苦恼的说：“明日早朝，该怎么应付啊。”
许慎低声问：“就只是这事吗？”
“嗯。”
光，荡漾在孟鹤弦眉心，那双半垂的眼眸，让痴迷的人贪看很久。
许慎长叹一声，认命般将人紧拥进怀里：“你应该将孟家全都付之一炬，如此才算个事。”
他语调纵容且嚣张，令孟鹤弦忍不住发笑。
“瑾之要记住今日的话，待来日要兑诺的。”
许慎抬起他下巴，眼神专注而认真：“前几日说的互惠共生，可还记得？”
孟鹤弦缓慢掀开眼皮，首首的望着许慎，眸色渐沉渐冷下。
“记得。”
许慎心被铁网勒紧，他屈指贴在孟鹤弦眼角，似这样就能压下里面的疏离和冷漠。
“你来我往才能长久，我答应你一件事，也请阿朝答应我——”
他低下头：“无论何时何地，务必保证自身安全，否则……我便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