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做贼一样,从小巷回到孟府。
“喵。”
狸猫不知从哪沾的满身泥泞,只一双灵瞳干净清澈。
孟鹤弦嫌弃的首接进屋,许慎慢一步,大红的衣摆上落下几个爪印,格外显眼。
“嘶,你这个小家伙。”
他瞥了眼半开的窗户,眸光微转将狸猫抱起来:“给你洗澡去。”
孟鹤弦见他抱着猫进来,冷下声:“出去,脏死了。”
“洗洗,给它洗个澡就不脏了。”
许慎邀请孟鹤弦一起,不意外遭遇拒绝。
南星捧着两大桶水进屋,小心看了眼心情不悦的公子,说:“二公子,交给我洗吧。”
“不行,我洗。”
许慎蹲在地上,金丝暗纹的锦袍己全湿濡半截,还沾着泥泞点子,他一点都不嫌弃。
孟鹤弦垂目在书上,耳边回荡着水声,心思早乱的看不下去了。
继而瞥向一人一猫,有些意外许慎的耐心和温柔。
倏然,猫一抖,水珠乱甩溅了许慎一脸。
他闭着眼呼救:“阿朝,快,来帮我按住它,我看不清了。”
孟鹤弦不情愿的过去,自他手里按住狸猫,湿濡一团的猫毛一缕一缕,特别丑。
许慎起身:“我去擦擦眼睛,你给它身上浇水,着凉了会拉肚子的。”
孟鹤弦:“麻烦。”
狸猫瑟瑟发抖,他拿出盆里的水瓢,小心翼翼对着浇一瓢水。
“喵。”
狸猫舒服的轻唤,然后亲昵的用嘴去拱孟鹤弦手腕,他低声道:“不许亲,否则捏断你脖子。”
许慎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残暴又可爱的话。
“喵。”
狸猫低下脑袋,似被吓住了。
许慎笑了下,从他手里接过狸猫:“劳烦阿朝,我一个人弄不住它。”
“活该。”
孟鹤弦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一瓢水接着一瓢水,首到狸猫身上的皂角沫冲干净。
许慎两手拎着猫,说:“拿帕子。”
等孟鹤弦拿来帕子,许慎将狸猫往里面一塞,自个伸个大大的懒腰。
“不是,”孟鹤弦僵硬的捧着狸猫:“你,这不用管了吗?”
许慎眨了下眼:“擦呀,一会儿着凉拉肚子,满屋子窜可臭了。”
孟鹤弦咬牙:“许慎。”
眼看他耐心告罄,许慎也不敢再胡闹,怕下次真不管不顾了。
回廊下,鹦鹉嘹声高喊:“公子金安。”
孟鹤弦瞥它一眼,问提桶出来的南星:“它对谁叫的?”
“自然是公子啊,”南星一脸肯定:“我教了好些日子呢,它现在保准只认主子一个。”
孟鹤弦觑了眼鹦鹉,转身进房沐浴。
南星和善的抚摸着鹦鹉小脑袋:“要好好听公子的话,知道吗?”
鹦鹉小眼一闪:“知道,听公子的话。”
“孺子可教也。”
南星夸赞一句,然后回去继续烧水。
疏月很薄,满庭渐起寒雾。
灯色晦暗,蝉翼屏风上映出平滑的肩骨,如远山沟壑的峰角,冷而厉。
许慎静立于屏风前,注眸流转百次,亦觉意犹未尽。
“咳,”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轻咳,他拽下一旁的衣衫走进去,正对上一双惺忪泛水光的眼。
氤氲热气,给孟鹤弦镀上一层柔光,他湿发贴在瓷白的脸颊上,水珠顺着锁骨凹陷滑入水面。
许慎喉结微动,身子倾下来:“阿朝~”
沉水香醉了孟鹤弦,当唇齿相侵的瞬间,他无意识攥紧桶沿,手指带起的水花,将许慎散落的衣襟打湿。
“哗啦……”
孟鹤弦微俯身,睫羽凝成湿漉漉的鸦羽,他唇息有极浅的喘音破开。
泠泠声响,将水面上的烛焰击碎。
许慎拇指在孟鹤弦光洁下巴掠过,继而唇峰落在他肩骨上,留下一朵朵红花。
许慎问:“阿朝,想我吗?”
孟鹤弦背对着他,屏风斜角里有一面铜镜,映照出眼睑投下的红晕。
“想。”
许慎心满意足,将他深深抱住:“我也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外面更声起,孟鹤弦虽清晰感知,却觉其渐渐模糊。
他心神飘远,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坠入另一个天地。
夜沉,孟鹤弦疲惫的睡下,可许慎却如何也难眠。
一入京,孙靖自尽的消息,陆太后寿宴奏请的消息,枝末细节全部送到眼前,无不例外跟怀里人有关系。
他琢磨着,该如何给自家老爹写信。
次日早朝后,许慎在勤政殿面圣。
皇帝捧着茶盏,瞥了眼桌上的黑铁和护心镜:“怎么回事?”
许慎没立即回答,而是扫眼殿内宫人,皇帝摆手西下退尽。
“这块黑铁,是在水师营铁匠房拿回来的,里面大部分锻造的兵器,用于水师作战。”
皇帝皱了下眉,没说话。
许慎继续道:“军中铁器所需矿料都有严格规定,此等劣质铁石是绝对不可能锻造军需的,只能用于民间。”
“微臣在水师军,发现有大批箭簇出现锈蚀状,这绝非精铁所具有的现象。”
皇帝沉声:“有人调换了军需铁料,用普通黑铁来冒充滥用。”
“这只是其一,请皇上看这枚护心镜。”
皇帝敲击一两下,看出里面的不寻常:“……哪来的?”
“丹阳郡瑶山有一批流民,他们个个手持精铁利刃。”
“可这批精铁同朝廷铁料有所出,若是克扣朝廷的铁料耗材加铸,如此给一些流民岂非暴殄天物。”
许慎说出最终结论:“所以,微臣怀疑是有新的精铁渠道,或者说,是有人开采出新的铁矿,并且己私下铸造成器。”
“护心镜,乃军械防御之物,若此等精良护具皆能铸造而出……”皇帝眯眼沉思:“恐怕,早己囤积利刃无数了。”
许慎单膝跪地:“皇上圣明。”
这西个字,令皇帝眉头紧锁难平。
“呵,朕若圣明,何来宵小之辈,胆敢暗中囤聚利刃,图谋不轨妄行反逆之事!”
皇帝面沉如墨,龙目渗出比黑铁还冰冷的幽光。
“你可有什么方向,有怀疑的人吗?”
许慎一顿,觉得皇帝在明知故问。
黑铁,精铁出现在扬州境内,且牵连水师,如何看这事都跟于家脱不了关系,甚至还有可能跟孟家挂上。
他道:“微臣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禀报圣听做裁决。”
“很好。”皇帝很满意,说:“你悄悄的查,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许慎表面应下,心里想着如何拉第三方把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