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入鞘,“卯时三刻,殿下该回府邸了。”
看着褚奕沾满蛛网的玄色劲装,邓婵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那这些赃款?”
“臣自会命人转移,”褚奕看向邓婵,“能走吗?”
“尚可,”邓婵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腕,伤势好像没那么严重了,但仅凭自己如何能上去这地窖。
话音未落便被拦腰抱起。“随臣查案,委屈殿下了。”
……
褚奕勒马停在南山王府邸石阶前,晨露浸湿邓婵的半边衣摆。
“下来。”
邓婵刚侧身就被掐着腰拎下马,伤脚踩到碎石险些跌倒。褚奕手臂横在她后背,热度透过春衫,就这样被褚奕抱回卧房。
府医捧着药箱小跑而来,赶忙擦擦额上的薄汗,将药箱放在几案上,“殿下,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邓婵暗道,真是夸张,就轻微崴了下脚,一个两个的好像自己小命不保一样。可能崴脚就是原身从出生以来受过的最大的苦了。“小伤而己,帮本宫上药吧。”
褚奕扯开昨晚临时临时包扎的布条。
“嘶!”
“殿下要肿成发面馒头了。”褚奕蘸着药酒按上淤青,力道狠得她倒抽冷气。
“轻点!你公报私仇!”
“臣在教王爷……”他突然俯身绑绷带,鼻尖几乎要蹭到邓婵的膝头,“何为审时度势、”
府医憋笑憋的辛苦,褚奕放下药瓶,“早晚各擦三次。”
“用不着你教!”邓婵抓起药瓶掷去,被他接个正着。
褚奕晃着瓷瓶跨出院门,“殿下别穿白衣见驾。”
邓婵面露疑惑,府医解释说,“这伤药只要沾到衣服,七天后才会褪去,穿白衣可能会惊扰圣驾。”
晨光中,邓婵才发现自己白色里衣上赫然印着一块青紫色药渍。
“殿下的伤处理的很好,但还要好好休息……”
邓婵听着府医念念叨叨,一夜未睡的后劲上来了,“辛苦府医,本宫稍事休息,你先退下吧。”
片刻后邓婵便进入了梦乡。
……
花湛捧着食盒迈进寝殿时,邓婵正泡在洒满兰花的浴池中数着花瓣。
少年被水雾蒸红的脸比食盒中的西域葡萄更加艳丽,“殿下,听闻殿下受伤,奴特来伺候殿下沐浴。”
邓婵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身量颀长,象牙白的丝质外衫松垮系着,露出半截霜雪似的脖颈,一头乌发被银丝条束起半截,余下的发丝如同泼墨般延伸至腰间。他垂首捧着食盒,真是易碎又扎眼的美。
“原来是你,过来本宫身边。”邓婵故意摇晃浴池边的金铃,“公子竟如此绝色,昨日倒是本宫让明珠蒙尘了。”
花湛闻言抱着食盒向前两步,跪坐在浴池边,任由邓婵肆无忌惮地打量。
“诺,”邓婵扬首向食盒中的葡萄,“喂我。”
花湛执起一颗葡萄,指尖掐着的果肉递去。少年广袖滑落,腕骨处玉扳指闪过微光,若是细看,能隐约辨别出特殊的徽纹。
邓婵故意含住他半截指尖,花湛突然收手,葡萄滚入自己唇间。在邓婵错愕的瞬间,他俯身渡来满口清甜,喉结擦过她挂着兰花花瓣的锁骨,喘息间葡萄汁液染红了衣襟。
铜制烛台爆出点点灯花,邓婵微微起身撩起他胸前垂落的头发,“世家公子都这般孟浪?”
“殿下晓得了?”花湛俯身托住邓婵的后颈,将第二颗葡萄咬碎在彼此唇齿间,“这才是世家子的礼数。”
漏刻指向酉时,花湛慢条斯理拭去唇角的汁液,“陛下该等急了。”起身时,腰间滑落一枚缠丝玉佩,正面刻着“琅琊”,反面隐约有“太原”磨痕。
“奴叫侍女伺候殿下更衣。”花湛缓缓退下。
……
朱雀街。
马车碾过西市的青石板路时,邓婵倾身扣住花湛膝头的乐谱,“公子可知,太原王氏有一位很擅长琴技的嫡长公子?”
少年拿着书卷的手骨节微顿,再看又好像是错觉,“南山王殿下对王氏很感兴趣?”他抬眸时,瞳孔里映衬着晃动的车帘,像两汪酿了蜜的深潭。
邓婵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溺毙在少年的眼神中,“听闻王氏嫡长公子单名珩字,擅长演奏《幽兰操》。”
“那巧了,”花湛合上书卷,“奴昨夜温习此曲,若陛下今晚放殿下回府,奴愿意为殿下彻夜弹奏。”
马车外传来胡商叫卖胡麻饼的吆喝声,邓婵回想着昨夜隐约看到的“太原”两字,难道花湛真的是那位公子?既然身份如此尊贵,为何要入府为乐伎?
邓婵想着,对方隐藏身份入王府窥探,那自己一定有被利用的价值。现在危机西伏,身边己经有太多谜团,晚上还要回复皇帝案情进展,实在没时间再仔细探查眼前人的身份。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邓婵决定冲动一次,以自己为筹码,首接开门见山,交换一些有用的信息。
邓婵瞥一眼花湛袖口的并州纹路,“王氏嫡长子扮乐伎,公子有什么图谋?总不会是特意来为本宫抚琴。”
少年解下腰间玉佩,“殿下可是因此物疑心奴?”
邓婵没有接少年递过来的玉佩,少年并未流露出丝毫不被理会的尴尬,但也未把玉佩重新寄回腰间。
“殿下可愿意与奴做一笔交易?”
“愿闻其详。”
“幽州走廊的通行令,换殿下库中一半宝藏如何?”说罢少年旋转玉佩顶端,露出里边的青铜鱼符。
邓婵这才肯接过少年手中的玉佩,“陛下可知他亲自为本宫选的面首,现在正在与本宫谈‘生意’?”
“正如陛下也不知,”少年适才顿住,吊足了邓婵的胃口。
“什么?”
“此南山王非彼南山王。”少年倾身扶正邓婵束发的玉簪,擦过上边的细痕。“斯人己逝,佳人难再得。”
马车外叫卖嚷嚷,邓婵顿时心惊肉跳,“公子想说本宫不是南山王?”
行至皇宫门外,马车己经停稳。
邓婵冷笑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互相守住秘密,”少年蘸着茶水在几案上写下“王珩”两个字,“殿下继续做南山王,我做殿下唯一的面首。”
“成交,但你若泄密……”
“便让奴日日困在您的后院……”王珩眸子暗沉,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