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台控制室的铁柜里,王守根翻出七束用红绳扎住的胎发。每束发丝根部都缀着铜钱——正是第二张往生钱里缺失的那七枚。当他把女儿那束胎发贴近尸灯时,灯焰突然变成青白色,火苗里清晰传来婴儿啼哭与钢筋浇筑的混响。李三姑的银簪突然熔化成液体,在地面组成北斗七星阵图,每个星位都对应着前六章发现的祭祀证据。
"这是往生灯的认主..."张建军的脊椎发出金属断裂声,他撕开左臂皮肤,露出与第五章镇龙桩完全一致的螺纹骨。最骇人的是骨缝里渗出的黏液,干燥后形成《1983年汛期值班表》,赵广发的签名正在表格右下角燃烧。
当第三盏尸灯被点燃时,张建军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双瞳。左眼映出方明远被活埋的场景,右眼却显示王守根女儿夭折的产房。两种影像重叠的瞬间,观测台所有玻璃同时爆裂,碎渣在空中组成大坝结构透视图——七个应力集中点正好对应七具知青尸体发现位置。
李三姑甩出五帝钱封住张建军七窍,铜钱接触皮肤的瞬间,年轻人后颈浮现出血色条形码。紫外线照射下显露出"0379-1xxxxxx524"的数字组合——前者是方明远的工号,后者是王守根女儿生辰。
子时整,王守根将胎发灯芯按向控制台。所有仪表盘突然倒转,吐出三十七张泛黄的《自愿书》。李三姑用尸油涂抹最上面那张,隐藏字迹显现出来:"今自愿将长子/女魂魄质押,换取家庭城镇户口指标"——落款处七个指印的DNA与闸门尸茧完全匹配。
最恐怖的是契约背面:用隐形墨水绘制的坝体裂纹图,与第六章血碑密码完全吻合。当王守根女儿那张契约被火苗舔舐时,整座大坝突然传来钢筋拉伸的呻吟声,七个闸门同时渗出混着乳牙碎片的血水。
寅时阴风骤起,七盏尸灯突然飞向不同闸门。王守根追到三号闸时,发现机械舱内壁刻满婴灵涂鸦。用紫外线灯照射,显现出完整的祭祀流程图:从胎盘灰抹测量仪到胎发制灯芯,三十七个步骤详细得令人发指。最后一步写着:"甲子年五月廿西,以镇龙者血脉重燃七星灯"——正是今天的日期。
李三姑的罗盘这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观测台地下的铅板。撬开后发现里面埋着七个月经杯,每个杯内都凝固着1983年的经血,杯底贴着王守根家族女性的生辰八字。
当第五盏灯融入闸门时,整个水库突然静止。王守根在反光的水面上看到双重倒影:自己现在的模样与三十七年前的赵广发完全重叠。更骇人的是水面浮现的工程日志,最新条目正在自动书写:"2025年5月24日,镇龙者王守根自愿补位,仪式完成"。
张建军突然发出两种声调的嘶吼,他的左半身正在快速腐烂,露出与方明远遗骨相同的骨折痕迹;右半身却浮现出王守根女儿的胎记。李三姑的烟袋锅炸裂时,烟灰在空中组成《血缘认证书》,显示三人DNA在祭祀系统中己被默认为首系血亲。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七盏尸灯同时爆燃成火柱。王守根在烈焰中看清了整个真相:当年三十七个知青的死亡,换来的是各自血脉后裔成为活祭品的资格。而赵广发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主祭是——水库本体,这座吃人的钢铁巨兽。
李三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控制台,所有按钮突然自动操作。大坝泄洪警报响起的瞬间,观测台地面裂开,露出首径七米的青铜阵盘——盘面刻着的三百多个名字,此刻全部开始流血。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王守根将女儿胎发缠上最后盏尸灯。火焰突然变成纯净的白色,烧毁了所有契约文书。水库开始剧烈震动,七根镇龙桩破水而出,在空中解体成骨灰。
当最后一粒尘埃落定时,张建军恢复了正常,只是后腰多了块七星形状的胎记。李三姑从灰烬中拾起半枚铜钱——正是往生钱缺失的那部分,钱眼处刻着行小字:"因果己偿,往生可渡"。
王守根独自走向正在崩塌的观测台,怀中紧抱着女儿的长命锁。在他身后,三十七个模糊的身影正向朝阳鞠躬,缓缓消散在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