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血与泪的开局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汁般浓稠的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要把这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整个掀翻。冰冷的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倾泻而下，砸在坑洼的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也砸在陈默僵硬冰冷的脸上。
他不是陈默。
至少，不是这个陈默。
脑袋好像被贰佰贰拾电一下...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城市写字楼明亮的灯光下，加班到凌晨的疲惫和咖啡的苦涩交织。下一秒，意识就像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狭小、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躯壳里。
剧烈的头痛像是被钝斧劈开，无数陌生的、破碎的记忆碎片——土黄色的田野、佝偻着背刻薄的妇人、村民们鄙夷嘲弄的眼神、一个模糊的清秀却总是低垂着头的女人脸庞——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现代都市社畜的灵魂。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到变调的呻吟，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就在他耳边炸响。
陈默猛地侧头，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他躺着的、铺着破旧草席的土炕另一端，蜷缩着一个女人。她瘦得惊人，单薄的粗布褂子被汗水完全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和……高高隆起的、正在剧烈痉挛的腹部！
闪电的光再次照亮屋内。
女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泪水滚落。她双手死死抠着身下的草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那双原本应该清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林秀云！
这个名字伴随着原主记忆中刻骨的屈辱和麻木，瞬间涌上陈默的心头。
这是“他”刚娶回来不到三个月的“老婆”。一个怀着别人孩子、即将临盆，被村里人唾弃、被“他”那对便宜爹娘视为奇耻大辱的“破鞋”。
而他，陈默，一个在现代社会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的技术宅，竟然成了这个荒谬绝伦故事的男主角——一个彻头彻尾的“接盘侠”！
荒谬！恶心！一股无法言喻的憋屈和愤怒首冲陈默的天灵盖，他几乎要破口大骂这该死的命运！
“呜……陈…陈默哥……”林秀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死的颤抖，她艰难地转过头，那双被痛苦折磨得失去焦距的眼睛，竟然在黑暗中准确地“看”向了他，里面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哀求，“……疼……不行了……孩子……孩子要出来了！救……救救……”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宫缩袭来。林秀云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即整个人脱力地下去，只剩下急促而微弱的喘息。
借着窗外再次亮起的闪电，陈默惊恐地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她身下那破旧的草席边缘，无声地、汩汩地蔓延开来，在泥地上蜿蜒，刺目得如同地狱的邀请函。
血！
难产？大出血？
这两个在现代医疗条件下都极其凶险的词汇，如同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脑海。
这里是1980年代初！一个偏远、封闭、连赤脚医生都未必找得到的穷山沟！
没有医院！没有急救！没有剖腹产！甚至连干净的纱布和热水都可能没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对象不仅是炕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跑？
这个念头本能地闪过。他不是原主，他和这对母子毫无瓜葛！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要为一个陌生女人的生死负责？凭什么要当这个憋屈到家的“爹”？
外面是倾盆暴雨，是泥泞不堪的山路，是愚昧冷漠的村民。他能跑去哪里？
“呃……啊……”林秀云又一声微弱的痛哼，像小猫垂死的呜咽。
那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陈默被愤怒和恐惧包裹的硬壳。他看到了她眼中彻底熄灭的光，那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也看到了她身下那片还在扩大的、象征着生命流逝的暗红。
炕角，一个破旧的瓦罐里，只有小半罐浑浊的水。屋里唯一的亮光，是土灶膛里快要熄灭的、微弱的余烬。
“操！”陈默猛地低吼一声，不是骂林秀云，是骂这该死的穿越，骂这操蛋的处境！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土炕上，指骨生疼。
跑？往哪跑？他做不到！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
破窗突然哗啦响了一声，半块碎瓦砸在炕沿，混着雨水溅进陈默领口。
“别白费力气了！”村西头李大爷的旱烟袋敲着窗框，吧嗒吧嗒掉烟灰，“她肚子里那野种要是活了，你们陈家祖坟都得冒黑烟 —— 趁早让她一尸两命，干净！”
林秀云听见声音浑身一抖，指甲更深地抠进草席，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陈默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李大爷，上周还来他家讨过腌菜，此刻却像在谈论一头待宰的牲口。
现代人的道德感、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责任感，在死亡的威胁下，压倒了所有的憋屈和抗拒。
“撑住！听见没有！给我撑住！”陈默几乎是扑到炕边，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凶狠。他一把扯过炕上唯一一条勉强还算干净的破布单，胡乱地塞到林秀云身下，试图堵住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触手一片粘腻冰凉。
他扭头，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着这个一贫如洗、如同坟墓般的家。然后，他看到了墙角一把生锈的、豁了口的破剪刀。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伴随着冰冷的雨水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
没有医生？没有稳婆？
那他妈就自己来！
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