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这位王爷一击即中。没办法,我只能给他生娃娃啦。原本谁想遭这个鸟罪?”耿春和大咧咧叹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德妃娘娘没教过你礼仪吗?”姝宁皱眉道。
“我是陕西耿家村的人,前两年黄河发了大水,我跟着乡亲们逃难,中间被人牙子买走来了京城。德妃娘娘?是派了个老婆子来,只是那老婆子只教了我下跪就吃酒去了!我知道什么礼仪?”耿春和笑道。
“那怎么说你父亲是刑部的司狱?”姝宁管家时看过每个人的家世出身,记得很牢。
“那是十西阿哥给我找的便宜假爹,我亲爹早死了!”耿春和有些伤感。
“那王爷知道你这情况么?”姝宁又问,她觉着有些好笑,她放在心中高不可攀的胤禛,在旁人心里如同草芥。
“我只同他说过‘王爷好’这一句话。”耿春和自嘲地笑笑:“我还是这个话:只想在这里混吃等死,就十分满足了!我对天地也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是真喜欢那男人的,今天碰到你,就赶紧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想多。”
“知道了。”姝宁也对着她礼貌地笑了笑。
在宫中王府混了这些年,姝宁早就知道不能轻信别人,但听到耿氏单纯的话语,不管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心中的烦闷总算纾解了些。
姝宁次日再次离府进宫,胤禛仍不在府中,她独自返回永和宫。
胤禛上次与德妃娘娘不欢而散,德妃待姝宁不冷不热,只是为她养胎的事十分上心,指派了几个宫人伺候着她,或监视她。
清明节气,草长莺飞
姝宁想着耿格格的话,试图学着在宫中做一条万事不管的咸鱼,颓废地在永和宫中盯着鱼缸里的金鱼,不时被各路娘娘叫出去开个方子,听听八卦。
对胤禛讨好似地送来的东西和信件一律不瞧一眼,都被她堆到了库房里。
实在闲得发慌时,她只将原本的生意计划改了又改,写了不少版本。
“侧福晋,为什么不把这个方案去拿给王爷瞧瞧啊?”琥珀见她又盯着那计划书。
“我若给了他,要不要用王府的铺子?要不要用王府的银子?还有掌柜的这些王府的人?我可不想欠他的。”姝宁道。
“可您用这些本就是应该的呀!”琥珀笑道:“咱们西爷还怕你不用呢!”
“可我若用了,岂不是受制于他?”姝宁道。
“你们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受制这样的说法?夫妻难道还要分家过日子么?更何况,您若是真的做成了些事,最终收益的还不是王爷?”琥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姝宁稍有醒悟,是啊,她原是不知道怎样过日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日子。见到这位历史书上的熟人,便忙不迭的想要跟他接近,看到了胤禛,仿佛看到了安全感一般。
她不知道其他阿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像抱紧救命稻草一般抱紧胤禛,何尝不是在这个世界中寻找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确定性?
既然己经嫁给了他,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他,那最理智的方法是按照当前社会发展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去适应这样的节奏,接着再去考虑到底能不能有些能量去改变?
她若是连第一步在此地立足都思前想后,左右纠结,不说成就一番大事,就连小事也会搞得一团糟。
想通了此节,姝宁拧巴扭曲的心态总算被捋首了些。
如今的龙子皇孙夭折率很高,各个阿哥们都是妻妾成群,这样的婚姻方式不过是顺应此时生产方式的一种产物,既然如此,她用后世的道德标准要求胤禛,是否苛刻?
姝宁的大脑烦乱无比,但爱情果真是忠贞、唯一、是让人生死相许的么?如果是,那她和胤禛的这段情缘,算不算爱情呢?
她没办法,她根本没办法不考虑他后院的其他人,她们也是活生生存在的,她们也有自己各自的脾气秉性和内心所想,这些人都是同她一样的,她并没有比任何人高出半点。
她又想,她们不过是同事,共同伺候着一位老板,只不过老板的需求和绩效是生孩子和哄他开心。若是不小心爱上老板,天哪,真有人会爱上老板么?
姝宁捂着自己的脸,嗟叹。她可能就是那个不小心爱上老板的倒霉蛋。
她必须藏好自己的心,决不能让旁人知道一点。
“姝宁?要不要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德妃见姝宁几日闷闷不乐,仍来她的殿内找她。
姝宁怎能不应?她立时对德妃温柔一笑,拉着她的手,两人携手往御花园中逛去。
“胤禛这孩子虽然面上冷,但心里是好的。只是太较真了。”德妃走了几步,便语重心长地对姝宁道。
儿子处心积虑讨好姝宁她看在眼里,那宫中送来的东西都快堆满了库房,既然这位侧福晋是脾气的,为娘的自然要帮一帮。
“王爷胸怀天下苍生,此等气魄,便值得妾身一生追随。”姝宁慢慢地清晰地道,她即使再生气,此时此地,听闻德妃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要让德妃放心。
“哦?你们倒是同心同德。我为了他好,倒成了小人了?”德妃冷笑道,将手从姝宁臂弯中抽了出去,她以为姝宁是因着她牵线让老西投靠八阿哥的事答话。
“额娘想哪儿去了?”姝宁连忙勾住德妃手臂。
她甜笑道:“额娘对王爷有实实在在的一番用心!若说额娘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先不说额娘怕帮着太子爷做事的西爷受牵连,这是为了西爷的前程考虑。重要的是,额娘还帮西爷与八爷他们牵线,放眼宫中,还有哪位娘娘能够为了子女做到这一点!额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
姝宁一顿彩虹屁输出,娇声道:“西爷怎会不知道额娘苦心?只因他是个有志气的男儿,哪里希望自己的亲娘看扁了自己?西爷向来稳重,唯有在额娘这儿耍性子拌嘴,可不是将您当做最亲最亲的人来看啦?”
她这一番话说得德妃心花怒放,不住拍着她的小手,笑道:“当真如此?”
“妾身无半句虚言。”姝宁举起三根手指。
“王爷哪怕在万岁爷面前,也是最自持的那个,连张廷玉佟国维这些见多识广的阁老们都道一句西阿哥稳重。可到了额娘这儿,又是脸红又是吵嘴的,可不是个在额娘面前争面子的儿子么?西爷在外面不管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办了怎样好的差事,都不如自家亲额娘的一句夸赞!”姝宁继续道。
她不过将胤禛别扭的心态跟德妃点明罢了,这一对母子,智商很高,却都是死要面子,谁也不服软。
啊!她想到此处,不免联想到了自己,自己和胤禛难道不是如此么?
不行,不能为他开脱,他之后想宠几个是几个,等他五十几岁过劳死了,自己守着乾隆皇帝,还怕当不成太后不成?
姝宁愈发觉得自己这孩子真是个金贵的宝宝。
“胤禛这孩子!虽然本宫没从小养他,可他到底是从本宫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会对他不好?”德妃喃喃道,原本以为是儿子这个小白眼狼喜欢养母,且孝懿仁皇后得宠娘家势力也大,胤禛不屑自己这个生母,处处作对,如今听姝宁一说,她细想了想,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