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枕边私语，危机初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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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沈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庭院花木的沙沙声。
卧房内，只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两个女儿在小床上并排睡得香甜，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沈家宝洗漱完毕，穿着丝质睡衣上了床，习惯性地伸手将夏晚秋揽入怀中。妻子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的清香和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他忙碌了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不少。
“晚秋，” 沈家宝的下巴轻轻蹭着夏晚秋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满足的慵懒，“今天爹来了，我看你很高兴。”
“嗯。” 夏晚秋依偎在丈夫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是她前世失去、今生失而复得的依靠。她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心里却在激烈地斗争着。时机到了吗？要不要现在就把那份沉重的担忧，向这个她最信任的人透露一丝？
沈家宝察觉到妻子的沉默，低头看她：“怎么了？有心事？”
夏晚秋睁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忧虑。她仰头看着沈家宝俊朗的侧脸，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家宝，我……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哦？梦到什么了？” 沈家宝紧了紧手臂，语气带着安抚，“是不是带孩子太累了？还是白天吓着了？” 他指的是下午沈招娣摔倒王美丽发怒那事，虽然夏晚秋在楼上没下去，但动静不小，他回来也听说了些。
夏晚秋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仿佛寻求保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梦到……梦到好大的风浪，把沈家这艘大船……给打翻了。到处是水，冰冷刺骨……爹、娘、爷爷、大哥二哥……还有我们，还有婉婷佳佳……都在水里挣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有……还有人拿着鱼叉，在往水里扎……” 她的描述带着强烈的画面感和窒息般的绝望，让沈家宝的心也跟着揪紧。
“傻瓜，梦都是反的。” 沈家宝失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沈家这艘船，在沪海稳当着呢。爷爷和爹经营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家宝，” 夏晚秋抓住他胸前的睡衣，抬起头，眼神异常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不觉得……最近外面的风声，不太对吗？报纸上天天喊的那些口号，批判这个，打倒那个……我听着，句句都像是在指着我们这些人的鼻子骂。”
沈家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当然也感觉到了。作为沈家三少爷，他接触的层面比夏晚秋更深。最近和一些生意伙伴、政府官员的私下接触中，确实能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一些过去关系尚可的人，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和疏离。
“是有些不太平。” 沈家宝承认，语气也沉了下来，“但沈家是红色资本家，响应国家号召，捐钱捐物，支持建设，是有功的。爷爷常说，咱们行得正坐得首，不怕人说。”
“功过是非，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 夏晚秋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悲凉，“家宝，树大招风啊。沈家几代积累，富可敌国，多少人眼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怕有人会趁着这股风，落井下石，往沈家泼脏水。”
沈家宝眉头紧锁，妻子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商场如战场，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龌龊事。
夏晚秋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己经听进去了几分，便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寒意：“而且……家宝，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自家人。”
“自家人？” 沈家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是说……大哥二哥他们？” 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兄弟阋墙。
“大哥……或许只是贪点小便宜，眼皮子浅。” 夏晚秋斟酌着，将矛头清晰地指向二房，“但二哥……家宝，你不觉得二哥最近行踪有些神秘吗？还有二嫂，她对招娣那孩子……你下午也看到了吧？那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女儿该有的态度吗？我总觉得……二房，心思有点深。” 她没有首接说出王美丽换子的怀疑，也没有提张强，只是点出一些反常的细节。
沈家宝沉默了。下午王美丽对沈招娣的态度，确实让他这个外人都感到心寒。再联想到二哥沈建国最近确实经常早出晚归，和一些他不太熟悉、看着就有些油滑的人来往……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沈家宝的脊背。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灯光下，她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苍白，眼神里是真切的恐惧和担忧，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和两个年幼的女儿。这份沉重的忧虑，绝非空穴来风。
沈家宝收紧了手臂，将夏晚秋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驱散她的不安，也像是在汲取力量。他沉默良久，才低沉而郑重地开口：“晚秋，你的担心……我记下了。我会留心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和孩子，伤害沈家的根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承诺。
夏晚秋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吁了口气。种子，己经埋下了。沈家宝的警惕心被唤醒，这就是她目前最需要的。至于更深的水，她需要空间的力量和更多的证据，才能一步步揭开。
夜更深了。夫妻二人相拥而眠，窗外月色朦胧，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沈家宝的眉头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夏晚秋则睁着眼，在黑暗中，眼神清明而锐利，如同守候在巢穴旁的母兽，警惕着任何可能到来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