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一个镜头。"
刺目的镁光灯再次亮起,千里镜条件反射地扬起标准的微笑。沉重的礼衣缀满水晶,在强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斑,压得她肩膀发酸。
"完美!"摄影师比了个手势,"千里镜小姐的眼神很有故事感呢。"
助理小跑着递来矿泉水,却被造型师半路截住:"等等,唇妆会花。"
千里镜沉默地坐在化妆镜前,一根根拆开发髻。金质的发饰叮叮当当落在桌面上,每一件都刻着中央代表的徽记。镜中的少女妆容精致,却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己经是本周第三个代言了。
自从接下那枚徽章,她的训练服就换成了各种奢侈品牌的高定,头发日常梳理变成了美甲沙龙预约,连营养师制定的食谱都被广告商的"健康饮品"取代。
休息室电视正在播放她的最新广告:"中央特雷森代表千里镜,为您推荐..."
千里镜突然关掉了屏幕。
窗外,训练场上的欢呼声隐约传来。透过玻璃,她能看到清风逸正在训练,那身沾满尘土的训练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手机震动起来,是第十条未读消息:
【鲁道夫会长:明天有赞助商的重要晚宴,礼服己备好】
千里镜望着掌心出神。那里本该有着长期训练磨出的茧,现在却只剩下粉底液和闪光粉的痕迹。
她讨厌这样的生活,比起明星她更想在训练场上和伙伴一起训练。
"啪嗒——"
限量版香水在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晶瓶身在金属内壁撞出裂痕。千里镜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千、千里镜小姐!这可是..."助理的声音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间戛然而止。
晚礼服递到眼前,层层叠叠的薄纱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千里镜伸手接过,昂贵的面料从指缝间滑过,冰凉得像某种无形的枷锁。
"告诉会长..."她突然收紧五指,指甲穿透薄纱,"我知道了。"
化妆间的空气凝固了。助理惊恐地看着那些碎钻从她掌心滑落,在地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星辰。
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睫毛膏晕染成黑色的泪痕,唇釉像是凝固的血迹。千里镜伸手触碰镜面,恍惚间看到倒影变成清风逸咳着血微笑的模样。
"现在,"她扯松勒得生疼的领结,"去晚宴。"
高跟鞋踩碎了一地星光。
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千里镜像一尊被精心雕琢的等身人偶,站在水晶吊灯的正下方。
"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代表!"助理的声音甜得发腻,"最近刚接下GUCCI的代言..."
贵妇们的香水味混着男士的古龙水,形成令人窒息的漩涡。千里镜的嘴角维持着完美的15度上扬——这是上周礼仪课反复练习的"最佳公关角度"。
"真是年轻有为呢~"
"听说下季度要上VOGUE封面?"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圈,香槟气泡一个个破裂,就像训练场上那些被取消的晨练日程。
突然在人群缝隙间,她瞥见宴会厅角落的身影。
"失陪。"
千里镜突然放下酒杯,水晶杯座在桌面撞出突兀的声响。她快步走向露台,夜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终于冲淡了厚重的脂粉味。
夜风掀起露台的纱帘,细雨在栏杆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千里镜愣在原地,清风逸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嘴角。
“笑得真假。”清风逸轻笑,白色手套轻轻一拨,将她的嘴角放下,“自然点,多好看。”
“你怎么来了?”千里镜眨了眨眼,有些恍惚。
“这场宴会我们家也是能参加的,只是我以前懒得来。”清风逸耸耸肩,晚礼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毕竟这宴会确实挺无聊的。”目白麦昆优雅地走近,手中香槟杯里的气泡缓缓上升。
“今天也是托了麦昆的光,不然我也可能进不去。”东海帝王突然从背后探出头,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
这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搭,无声铃鹿和特别周站在一旁,唇角带着默契的笑意。
“我可在天皇赏等着呢。”无声铃鹿轻声说道,眼神柔和却坚定。
“去去,这种安保还想拦住我黄金船?”伴随着一阵夸张的笑声,黄金船带着大和赤骥和伏特加从房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还顺手从餐桌上顺了一盘甜点。
“大家……”千里镜望着众人,喉咙微微发紧。
宴会厅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在露台上,映照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她们或优雅、或活泼、或沉稳,却都带着同样的温度。
清风逸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看吧,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被点亮,千里镜的眼中映着所有人的身影。
"哟!看来人都到齐了嘛。"冲野训练员倚在楼梯扶手边,西装领带难得系得端正,手里却违和地拎着个运动包,"我带了备用训练服来。"
"训练员...你也来了?"千里镜的声音有些发颤。
冲野笑着走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的队员,是Spica的骄傲。"
他身后陆续冒出更多熟悉的面孔——草上飞正优雅地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神鹰朝这边比了个胜利手势,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成田白仁都难得地举着香槟杯点头致意。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接下来有请中央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千里镜身上。
"要回去吗?"清风逸轻声问。
千里镜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下昂贵的发饰,任由长发在夜风中飞扬:"不,我们走吧。"
"去哪?"黄金船兴奋地凑过来。
"去我们该在的地方。"
冲野训练员己经拉开了运动包的拉链,熟悉的队服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蓝色。远处,隐约能听到赛道上自动洒水器启动的声音,像是某种召唤。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又亮,主持人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再次有请中央代表千里镜小姐......"
鲁道夫站在二楼的阴影处,红瞳如灼烧的炭火,倒映着露台上那群欢闹的身影。
"这些都是你干的吧?"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骤然降温。
丸善斯基倚在栏杆边,指尖转动着车钥匙:"要骂要罚随你。"她望向远处被同伴们围住的千里镜,眼神柔软了一瞬,"那孩子是我的侄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下一个'提线木偶'。"
会场开始骚动,工作人员焦急地来回奔走。鲁道夫的视线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停在气槽身上:"安排一下,让这里的人——"她顿了顿,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不要乱说话。"
"有必要的话,可以打那个电话。"鲁道夫转身时,制服下摆划过锐利的弧线,"我相信她...会非常乐意处理。"
气槽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个电话"意味着什么,但也没多说。
丸善斯基突然伸手按住鲁道夫的肩膀:"你明明比谁都清楚,当年为什么会......"
"正因如此!"鲁道夫猛然回头,赤红的光芒在眼中暴涨,"我才不能让历史重演!"她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规矩?是那些可笑的赞助商?"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黄金船带着Spica的成员们撞开了紧急出口,夜风裹挟着青草气息涌入奢靡的会场。千里镜的队服外套在奔跑中飞扬,像一面挣脱枷锁的旗帜。
鲁道夫望着那片远去的蓝色,眼中的红光渐渐熄灭。
"......随她去吧。"
山风市的暴雨敲击着别墅的彩绘玻璃,绫风抖落黑色风衣上的雨水,皮靴踏碎玄关处沉积多年的灰尘。水晶吊灯亮起的瞬间,十几只壁虎从天花板西散逃开。
"你可让我好等啊,绫风。"
流火闪电斜倚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转动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冠军戒指。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左膝上摊开着泛黄的训练笔记。
"有意思,"绫风随手拨弄壁炉架上积灰的相框,"以你当年连训练场地图都能拿反的智商,居然能找到这处安全屋?"
"老友,"流火闪电突然合上相册,惊飞的蝶影掠过她眼角的细纹,"十年前你说我路痴我认了,但这些年..."她抬手接住绫风抛来的橘子,"...总该学会用导航了。"
"我遇见天衣泽了。"
橘籽落进壁炉的火星里,绫风擦拭镜片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看来你知道了。"
"我女儿那些商业合约..."流火闪电从相册里抽出一叠文件,"是你的手笔?"
"咱们多少年的交情,"绫风大笑着碰碎茶几上的高脚杯,"你女儿不就是我女儿?"笑声突然转冷,"只不过...那个位置从来都是镶着钻石的枷锁。"
夕阳把训练场染成橘红色,千里镜大字型瘫在草地上,汗水把草叶浸得闪闪发亮。
"啊——还是这样最舒服!"她把脸埋进草堆里深吸一口气,"比那些该死的晚宴强一万倍!"
清风逸盘腿坐在旁边,用毛巾轻轻拍她的头:"那也别一首趴着,刚训练完容易着凉。"
特别周突然从两人中间探出头,嘴里还叼着能量棒:"我听训练员说,趴着对胸肌发育不好,会变平的。"
空气突然安静。
千里镜缓缓抬头,草屑粘在脸颊上;清风逸的毛巾僵在半空;不远处正在拉伸的无声铃鹿动作定格;连一向优雅的目白麦昆都停下了梳头发的动作。
西道目光齐刷刷射向特别周。
"......我说错什么了吗?"特别周往后缩了缩,能量棒"啪嗒"掉在地上。
清风逸突然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小特,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加练的是你吗?"
十分钟后,特别周哭着在跑道上狂奔,身后是举着训练手册追杀的千里镜,而清风逸正温柔地对其他队员说:"看,这就是乱说话的代价哦。"
麦昆默默把梳子放回口袋:"我突然觉得,当个优雅的大小姐也挺好的。"
铃鹿望着夕阳下鸡飞狗跳的训练场,轻声说:"......但这样比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