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尖叫的试卷

六月的风带着城市初生的暑气，穿过高楼缝隙，吹进窗明几净的高三（二）班。风扇在头顶不知疲倦地转着，搅动着空气里混合着青春荷尔蒙、书香和隐约外卖味的独特气息。

班主任郑有德背着手，像个和蔼的邻家大叔，笑眯眯地踱步到讲台前。他标志性的“发型”今天似乎格外努力，几缕发丝顽强地盘踞在“地中海”边缘，在风扇的气流下微微颤动，平添几分喜感。

“咳，都打起精神来啊！”他拍拍手，声音洪亮，“下午就是第三次全市模拟考了，数学可是重头戏！记住我跟你们说的，‘信心是最重要的’！”他目光扫过全班，最终落在靠窗边一个支着下巴、看似神游天外的清秀男生身上。

说是男生，其实白夜的脸秀气的更像女生一些，如果他的头发再长一点，也许就会有男生找他表白了。

“尤其是你啊，白夜！”郑老师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选择题，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求全会，蒙也得给我蒙出气势来！千万别盯着个难题死磕，把后面送分题的时间都磕没了！上次那道应用题，你要是少犹豫那么五分钟，至少多得两分！”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乐了，习惯性地伸手去捋他那几缕“门面”，结果动作幅度大了点，一缕头发“噗”地一下翘了起来，像根天线，引得几个后排同学憋笑出声。郑老师浑不在意，哈哈一笑，顺手又把它按了回去，“好了好了，都记住啊，心态！战略！下课吃饭！”

白夜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回以一个看起来挺乖的笑容：“放心吧老郑，这回我肯定稳，上次我数学选择可是只错了一个，虽然也就选择得分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尴尬，周围相熟的同学也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夜哥，求你的锦鲤手气分我点啊！” 前排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孙明转过头，故意捏着嗓子。

“白娘娘，有你垫底我就放心了！” 扎着高马尾的李晓对他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男子气概十足。

“滚蛋！” 白夜笑骂一句，拿起桌上的圆珠笔作势要砸过去，脸上笑意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孙明你考砸了请奶茶！晓晓你那数学笔记再借我瞄两眼！老郑可说了，要‘团队协作’！”

说完，他接过李晓递来的笔记，快速翻看几页，嘴里还小声吐槽着某道变态的错题集。

……

下午的数学考场气氛，说紧张也紧张，说松懈也松懈。毕竟只是模拟考。窗外的阳光太，甚至勾得后排几人有点昏昏欲睡。

白夜一路谨慎推进，大题遇到难啃的骨头就果断先放下，啃那些能啃的。时间过半，他翻到了选择题压轴那道函数与导数结合分析单调性的题目。

他读题，审图像（在草稿纸上潦草画着），代入特殊点……眉头开始蹙紧。思路似乎清晰了零点几秒，立刻又被某处参数的变动给打断。

这导函数怎么算出来在这区间是负的？但图像明明是斜向上的……参数赋值的问题？

他又尝试另一种思路。

还是不对……这值域也不对劲……

脑子里像有无数根细线打了结，越解越乱。额角开始渗出汗珠，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分针又残酷地溜走了一大截。

监考的郑老师这会儿正坐在讲台上，手上拿着本掉色的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还有轻微的憋笑声。

烦躁感一点点滋生。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在白净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微凉的水痕。后颈也感觉有点闷热。

操！选C！不管了！郑头儿说的，蒙也蒙C！

他心里爆了句粗口，笔尖毫不犹豫地悬在了C选项的上方。可就在要落笔的瞬间，一个声音又突兀地跳出来：

万一选B呢？刚才那种题型是不是……

这该死的犹豫！这摇摆不定的死穴！

就在白夜陷入“落笔成C”还是“转笔回B”的致命内耗，脑浆子都快沸腾起来的时候——

嗡！！！！

一股难以描述的、绝对超出他人生体验范畴的、蛮横狂暴的灼热能量，像是休眠的火山突然被激活了核反应堆核心，带着无法无天的、毁灭一切秩序的气势，从胸腔猛地爆裂开来！这不是暖流，这是失控的能量潮汐！它无视所有生理结构，沿着一根无形的脉络，狠狠撞向他压在卷面上、正因为“C还是B”天人交战的右手！

“嘶啦——哗——！！！！！”

一种仿佛高能激光束切割超合金钢板、又混合了大型舰船铁锚猛然撕裂布匹的恐怖噪音，瞬间炸裂了整个考场的空气！这声音具有可怕的穿透力和撕裂感！

白夜只觉得手心一麻一烫，眼前试卷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夸张的撕裂口！这道裂口位置刁钻，正好在他犹豫的那道题目上，长度惊人，边缘更是恐怖——不是纸张撕裂的纤维状，而是一种仿佛生物组织被活生生撕开、暴露着内部肌理的、湿漉漉的、极其鲜艳的暗红色！它还在极其轻微地蠕动着！

这他妈……

白夜脑子嗡的一声，瞳孔剧烈收缩！还没来得及喊“卧槽”，那狰狞的、还在蠕动的红色裂口猛地张开——

一个极其尖锐、带着极强金属感、非男非女、音调高亢到失真，并且饱含着浓烈到极致的、混合了“怒其不争”和“老子彻底不耐烦了”情绪的巨大噪音，如同失控的防空警报般，毫无缓冲地喷涌而出：

“笨死你得了——！！！磨叽死了！！选C！选C！就他妈选C——！！！听见没？！！C——！！！啊啊啊——！！！！！”

最后一个尾音裹挟着狂暴的能量，拉长得如同濒死的海妖尖嚎，彻底击穿了所有人的耳膜承受极限！

“啊啊啊啊——！！” 离白夜最近的孙明第一个遭殃，只感觉一股声浪轰在脑门上，物理性后仰，连带椅子一起“哐当”翻倒在地。

“沃日！！！”

“卧槽白夜！你的卷子！它吃人了？！”

“什么东西在叫！！”

考场瞬间沸反盈天！尖叫、跌倒、桌椅碰撞、书本乱飞！场面彻底失控！郑老师被这恐怖的尖啸惊得一哆嗦，猛一回头，额头那一小块脆弱的“门面”发丝瞬间崩盘，像被弹弓射出去的橡皮筋，“咻”地飞过半个教室，精准地糊在了前排李晓惊恐张开的嘴巴上！

白夜：“……”